卢烈洲来势不减,抡刀便磕。秋往事早有防备,四枚凤翎陡地转向,两枚向下一沉,向马腹下划去,另两枚随着他刀势而转,贴着刀杆直向他十指削去。
卢烈洲却不松手,直到刃口触及肌肤的刹那,方一个着陆分枪,猛地抬指一扣,疾若闪电般正将两枚凤翎死死扣在刀柄上。秋往事知道不好,忙收回枢力,果然但听“叮叮”两声脆响,精铁打就的凤翎如同薄瓷一般在他指间轻而易举地碎作两截。与此同时,他猛一勒缰绳,拎得座下战马人立而起,长刀顺势在马腹下一扫,磕飞了剩下的两枚凤翎。
秋往事与沈璨趁机逼到近前,双刀齐出,不让他的马踩回地面。被磕飞的两枚凤翎打了个盘旋,又绕到后方刺向马臀。
卢烈洲沉喝一声:“来得好!”,双腿猛地一夹。那白马如通灵性,前足犹在半空,后腿便是一蹬,凌空高跃而起,在二人刀势未至之时硬生生自两人之间挤了过去。卢烈洲则头也不回地以刀柄向后一抡,护住马匹,刀尖顺势横扫,已向同他错身而过的秋往事斜劈而去。
秋往事被刀风逼得几乎睁不开眼,却也浑然不惧,不闪不避,迎着铮铮锋刃猱身而上,凤翎随心而动,卢烈洲露于盔甲之外的面门咽喉顿时尽在银光笼罩之下。另一侧的沈璨也已欺到身前,猛力向他后背劈去。同时又听铮然弦响,一支白羽黑箭仿佛凭空冒出的一般,尖啸着自秋往事腋下穿出,直射他胸前。
卢烈洲对着数道致命攻势,嘴角却泛出一丝冰冷的笑意。只听他爆喝一声,挺直身形,左臂在身前一拂,护住面门,右手挺刀,劲力不减半分,仍是斜劈秋往事侧肋,对于当胸射到的箭与背后劈来的刀竟全然不管不顾。
秋往事本欲趁他被迫回防之际逼上前去进攻,岂料他竟毫不退避,直似欲同归于尽一般。她心中陡地一凛,似是想到什么,尚未分辨明白,浑身已警觉大起,想也不想便猛一勒马缰,同时左脚一蹬,翻离马背,整个人抓着马鞍挂在战马一侧。
沈璨见卢烈洲竟只顾盯着秋往事,全未防着身后,只道他自觉走投无路,情急拼命。眼见天大的功勋唾手可得,他只觉一阵激荡,连手中的刀都微微颤抖起来,忙深吸一口气,也不管留不留活口,大喝一声:“纳命来吧!”,倾尽全力的一刀便重重劈在卢烈洲背后。
狂喜之意方在沈璨心中冒出头来,却听“铛”一声巨响,他陡觉右臂一麻,那一刀竟似砍在铁墙之上,巨大的反冲之力撞得他浑身一震,几乎跌下马去。他又惊又骇,慌忙稳住势子,抬头看时,正见李烬之射来的箭也在触及铠甲的瞬间歪歪斜斜地弹了开去,秋往事正翻至马侧,堪堪避过横扫而来的一刀,而卢烈洲则毫发未损,那一刀一箭竟只在他铠甲上留下两道浅浅的划痕。
沈璨低头看着翻卷的刀口,一时愕然不知所措。秋往事逃过一命,坐回马背,立时掉转方向便走,一面控着四枚凤翎自各个角度射向卢烈洲座下白马,以阻挡他的追击,一面冲周围正欲围上来的飞隼队猛挥着手高喊道:“快退!我们退!”
众人尚在犹豫,场上战局又已陡变。秋往事的凤翎专挑那白马下腹或四腿内侧等刀势难及之处下手,卢烈洲疲于应付,大觉气闷,忽然陡地纵身一跃,竟自马上跳下,一拍马背令它自行逃远,同时右臂一振,将手中挑月长刀猛地向前掷去,却并非取向秋往事,而是冲着她座下战马的四足。
秋往事见他忽出怪招,忙一扯马缰向旁避去,同时射出两枚凤翎自疾飞而来的挑月刀上擦过,顺势将枢力注入刀内,勉力控着长刀向旁偏去。可长刀来势太快,劲力太猛,虽略改了方向,自马侧斜飞而过,刀柄却仍是重重地掠过马后腿,疼得它连声嘶鸣,又癫又跳。秋往事死拽着马缰,好容易稳下它,但听身后重重的脚步声,卢烈洲已飞快地逼近。
李烬之见情形不妙,连射了几箭,除了射向面门的几箭被卢烈洲以佩刀格开,其余的箭箭中的,却皆“铛铛”地弹了开去,全然射不穿他身上浑不起眼的银黑色铠甲。此时本已溃散的显军眼见主帅回扑,士气大振,已渐渐开始重新集结,北方远处骑兵踏起的滚滚烟尘也已越来越近。李烬之脑中飞快地转着念,挥手唤过随在身后的一名副将吩咐道:“你立刻收拾人马带回去,要快!井天兵能叫得应便叫,叫不应便随他们去了,别为他们耽搁!”
那副将先应了声“是”,又急问道:“那将军你呢?”
李烬之眉心一凝,沉声道:“我随后便来。”语毕便挥鞭策马,疾速向秋往事奔去。
卢烈洲已趁着秋往事马匹受惊的当儿赶到近前,伸手抓住一条马腿,爆喝一声,振臂一甩,竟硬是将秋往事连人带马地凌空甩了出去。秋往事只来得及将双脚抽出马镫,马已重重地摔在地上,震得她远远摔跌出去,方一触地,顾不得筋骨欲散,便先和身一滚。果然只听身后砰然巨响,卢烈洲开山裂石的一刀正在她方才着地之处劈出深深一道坑。
卢烈洲转眼攻势又到。数枚凤翎在他周身雨点般接连不断地撞出“叮叮咚咚”一串连响,却就是找不着一丝可以攻入的破绽。秋往事在地上连翻带滚,勉力格挡躲避,全无喘息之机,更是没机会站起身来。
正在危及之时,忽又听箭矢破空之声。卢烈洲浑不在意,以左臂护住面门,右臂去势不变,狠狠一刀劈下,一心一意要将秋往事毙于刀下。谁知但听“夺”一声响,来箭不曾射中卢烈洲,却正不深不浅地嵌入秋往事左肩皮甲内,紧跟着她整个人便“嗤”地一声,擦着卢烈洲的刀锋向后飞快地斜滑开去。卢烈洲微一怔愣,抬头看时,方见那支箭后又系着绳索,正由李烬之拽着猛向南退去。
秋往事身形甫动,立刻伸手缠住箭后绳索,尚未透过一口气来,只觉头顶劲风掠过,紧跟着左臂一松,整个人陡然被震得打了几个翻滚,远远向旁跌了开去。她心知定是卢烈洲掷出长刀切断了绳索,抬头一看,果见长刀斜飞而过,插在右前方远处,卢烈洲已疾奔过去,显是要捡它回来。
李烬之立刻又射出一箭,继续拖着秋往事南退,可也知道若让卢烈洲拿到了刀再拖多远也是白搭,一时却也无计可施,只得大声叫道:“快抢刀!”
秋往事又如何不想快,人尚未定下,枢力已注入土地直向长刀渗去,眼看便要够到,卢烈洲却已奔到近前,探手抓向刀柄。
沈璨等已在李烬之喝令之下收队向南退去,见形势危急,一时皆大惊失色,箭矢纷纷向卢烈洲射去,却又哪里伤得了他分毫。季无恙勉强跟在队后,眼见前方的显军已渐渐稳了下来,后头的骑兵又已近在里许之外,情知再纠缠下去只怕麻烦,正自着急,忽一眼瞥见卢烈洲的白马正在不远处来回小步跑着,似是在等候主人。季无恙心中一动,立时想起卢烈洲方才为怕它受伤宁愿弃马,当下灵光一闪,大声叫道:“射那马!快射那马!”
众人虽不明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