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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部分(第2页)

第69章 第三十八章 新局(中)

李烬之愕然望着秋往事,眼中有疑惑、有紧张、却也有几分莫名的释然。片刻之后,表情渐渐放松,似是下了什么决心,冲她微微一笑,起身推着轮椅一言不发地往木屋走去。秋往事也不发问,静静地任他推回屋中。李烬之将她在炕上安顿好,替她换过药,又张罗些粥点用过,才在炕边坐定,平静地问道:“怀风说了什么?”

秋往事静静直视着他,一字一句道:“她说,李烬之不是李谨之。”

李烬之眼神一跳,饶是已有准备,仍不免胸中一紧,一时说不出话来。秋往事轻轻一笑,接着道:“当时四姐也在,我直觉不对,没容她说完就先下手杀了。”

李烬之低了低头,暗吸一口气,定下心神,抬头沉声道:“李谨之的确不是我,他是我的伴读。”

秋往事心下一阵狂跳,虽早已多少猜到,听他亲口证实,却仍是心头巨震,脑中涌出万千头绪,直乱得一片空白。

李烬之见她低着头不说话,不免紧张起来,忽听她幽幽地叹了一声,不由心下一紧,忙绷着声音道:“往事,我……”

秋往事摇摇头,遗憾地望着他,怅然道:“太子比照一等碧落爵禄,我好容易要升二品了,结果又被你爬到头上去啦。”

李烬之一愣,怔怔望了她片刻,忽觉心下一热,整个人顿时放松下来,“嗤”地笑道:“胡扯什么,我多赚些养你不好么。”

秋往事嬉笑着,忽又皱起眉来,歪着头思索片刻,讪讪瞟他一眼,干笑着道:“五哥,对不住,我山野丫头,不闻国事,你是叫江、江什么来着?”

“江桓。”李烬之目色一深,淡淡笑道,“这个名字世上只怕也没多少人记得了,你也只记得我无论如何总还是你五哥便好。”

“这怎么行。”秋往事一面喃喃念着“江桓”二字,一面摇头道,“你迟早要用回这名字的。”

李烬之微微一顿,神色渐渐严肃起来,沉声问道:“往事,你真的没有怨言么?”

“我当然有啊。”秋往事轻轻一笑,眉目低敛,“我不想成天勾心斗角算计人又提防着被人算计;不想对日日相见的人藏着掖着没法坦诚以待;不想看着并肩为战的兄弟为一个欺瞒他们的人卖命;有朝一日或许要和四姐六哥刀枪相对,更是想都不愿去想。可是,”她抬起头,目光清透,神色坦然,“五哥,当日在须弥山吊在崖上生死一线的时候,我只是不甘心就这样再也见不到你才撑下来的,既然我那时没有放弃,就更不会在这个时候松手。你身份如此,由不得拣择,就算不想走这条路,无论敌友恐怕也都不能答应。既然如此,这也便是我要走的路。”

李烬之定定地望着她,眼神轻柔,双眉压得很低,面色少见的踏实轻松。他低低一叹,轻声道:“我甫一出生便被立为太子。那时江栾,也就是如今的皇上,我的异母大哥,正传出有不臣之举,和先皇闹得很僵。他原本就不受宠,他生母长信皇后在时还好些,后来长信皇后猝死,先皇的态度愈加恶劣,不仅对他倍加打压,还在长信皇后丧期未满之时便娶了我母后,一年后生下我,立刻便立了太子。江栾如何能够甘心,自然处处使绊子,生了许多事端。因此我从小就被母后藏在深宫,鲜有机会出门,即便场面上的事也是能推就推,先皇对我也并不重视,不闻不问,因此我虽名为太子,在宫里却像不存在一般。那时我还什么都不知道,只有谨之一个玩伴有时带来些外头的消息,每日读书习武,不闻世事,心心念念只想着将来做个好皇帝。可后来一夜之间一切都变了。江栾宫变,血洗皇室。我被几名老臣安排,与谨之互换身份趁乱逃出,从此便以李烬之的名字寄在四姐门下。那一日我眼看着谨之的爹以人我法强行抽换了我俩灵枢内所封枢力,又在我面前亲手杀了他,毁去容貌,随后自尽身亡。从那时起,我便知道我这世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天下江山我可以不要,这些为我流的血我却不能当作没看见。我这个太子,实在什么都没做过,之前也没多少人在意我,倒是‘死’了之后,忽然冒出一大片太子党。这些人固然是各有打算,谈不上一心为我,可我既然背了他们的身家性命,便不能不为他们拼命。这江山我会亲手夺回来,那是我应得的东西,也是我不能不背负的东西。”

秋往事默默听着,平静地点了点头,抬眼望着他,肃容问道:“五哥,我只问你一句,你是不是无论如何,不惜任何代价都要坐上那个位置?”

李烬之断然摇头,灼灼注视着她,沉声道:“不是。我有不能不尽的责任,却也有决不愿放弃的东西。”

秋往事默然片刻,忽地释然一笑,轻松地点点头道:“那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其实凭你的身份,只要操作得宜,未必会和容府起多大冲突。大哥现在仍是打的拥护正统的牌,对朝廷不即不离,对太子党也暧昧不清,你若是寻个恰当的机会当着天下人面前公开真相,只说大哥为保全你,多年来替你隐瞒身份,实则一直奉你为主,大大有功,他难道还能当场反驳?恐怕也只有吞了这哑巴亏吧。”

“不错,我正是这样打算,只要好好安排,或许甚至不必流什么血。”李烬之笑道,“具体计划我到时慢慢告诉你,你不必多操心。”

秋往事笑着点点头,神色虽是泰然,心下却终不免有些沉重,情知事情恐怕无法如此顺利。正欲换个轻松话题,忽又想起一事,登时心下一凛,忙道:“是了五哥,宋怀风的事不简单,听她当日所言,似乎背后有人怂恿挑拨。我在她房里搜到几封无字密书,可惜都泡在须弥山了。她从哪里得知你的身份,这点关系大局,你要记得好好查查。”她语调一沉,低声道,“这个人,连那样一个单纯女子的一点痴心都拿来如此利用,未免太过狠辣。将来你起事之时,至少这一滴血,只怕是不能省了。”

李烬之目光一冷,默然思忖片刻,缓缓点了点头。

穗河边的小山包上一片死寂。天边云层堆叠,厚重得仿佛凝固。风劲力吹着,却仍是卷不走越来越沉重的窒闷。

裴初面色铁青地瞪着身前一滩烂泥般软软跪跌在地的人,蓦然一声冷哼,大喝道:“老子还没死呢,变得哪门子天!”

那人被他吼得心神一震,倒清醒了几分,忙振振精神,跪直身体道:“臣失言。”

裴初一挥手命他起来,沉声问道:“黄宗,到底出了什么事,说明白。”

黄宗添添嘴唇,深吸一口气,哑声道:“一月二十七那晚,忽然传来青陵城守将刘乐书叛乱的消息。青陵是风都门户,朝中自然大震,立刻尽招文武议事。西城督尉陶端、文书令简博呈、钧枢府司检赵景升等几人各有说辞,不曾到场。我们开始也没介意,哪知议到一半,陶端忽然领兵围了宫城,说要什么讨逆贼,迎正统。朝中大哗,立刻命宫内禁军死守,一面放出赤烟箭招东南北三面守军来救。哪知久等不至,我觉得不妥,便领了一队精锐趁夜突围出来,才知已有一路青陵精兵从西门进了城。城内守军始料不及,折损了大半,剩下的散的散,降的降。城内谣言满天飞,说什么显军兵败、皇上战死、风洲沦陷,乱得一锅粥。赵景升占了钧枢府,和简博呈一起压着一干官吏不敢擅动。我见城内已不可为,便连夜冲杀出城,四处求援,可一无兵权,二无令符,各地守将未得确证也不敢擅动。我怕拖延误事,便昼夜赶来报信。望皇上速做决断!”

裴初越听面色越是阴沉,咬牙道:“刘乐书、陶端、赵景升、简博呈,这几个都是当日风洲旧族,未及随靖室南迁。我南下时,他们忙不迭地来投诚,我就说这等人靠不住,雁迟却执意要用,哈,果然有今日!”

裴节忙道:“这几个都是累世旧族,在当地颇有些名望,我们在风洲根基全无,顾大人当日如此安排也是为安民心。何况这几人都是当日风都宫变时站错队的,一直不受靖室重用,连南迁都没带着,我们倒委以重任,授以要职,于情于理,都不应心向靖室,居然会有今日之变,实在难以想象。”

“事情都出来了,还用得着想象?不必管他们什么心思,总之我们非回风都不可了。”裴初斜瞟他一眼,冷声道,“阿节,我复你原职,退兵一事,你来安排。”

裴节大吃一惊,睁大了眼,讶道:“父皇,你、那你……”

“我自有事做。”裴初抬手打断他的话,回身两步遥望天际绵延的苍鹭岭,眼神忽然变得凌厉,“江一望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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