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人都还没开口说什么,身后的狗倒是开始乱咬人了。”陆苑一闻言清澈的眼波里闪过一丝犀利,不以为然的耸了耸肩。她笑得一脸无暇,唇边是一抹讥诮的弧度:“说来也是,狗若是不咬人还是狗吗?”
顿了顿,她低头沉思,一双秀气的柳眉纠结不散,不紧不慢地继续说着,满眼探究的神情。
“不过,是我孤弱寡闻了吗?还是当今这个天下已经变了?打何时候起嫡女竟然还需要向妾室行礼问好?不如我们去外头问问其他人?”
她一贯漫不经心的语气里突然有了一丝嘲弄。
这话暗藏威胁,柳氏听得分明,面上的神情极精彩,一阵红一阵白一阵青。从古至今礼法中都极为讲究嫡庶尊卑之分,嫡室自然称大。很明显陆苑一有意将此事扩大,若然外人知晓必行必定会认为她枉顾礼法,这实在是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大罪啊!
好狠毒的小贱人!她之前倒真是小瞧她了!柳氏恨得磨了磨牙,阴毒的眼中已隐隐有了骇人的杀意,仿佛恨不得将陆苑一一刃一刃凌迟。却又不得不笑脸相迎,好容易从牙缝中一个字一个字挤出一句话来:“瞧瞧你这孩子真会说笑,我们都是一家人又怎么会拘泥这些小节呢!”
陆亦菡见了柳氏的反应,又想起陆苑一话里深藏的意思,也大概明白眼前的形势。她略微失神,尚未来得及反应,惊讶于陆苑一竟然在几句话的功夫里就把局势给扭转过来了?
随即倏地俏脸含霜,双眼睁圆了恶狠狠的瞪着一旁罪魁祸首的黄菊,咬牙在心中将她骂了千百遍。“啪”一声脆响,陆亦菡已上前面不改色地给了她一巴掌,只打得她跌跌撞撞后退了几步才站稳了。
“无知的蠢货,只不过是个奴才竟然敢训斥起主子来了,不想活了吗?还不快向我三姐请罪!”
黄菊此刻被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得发懵,不明就已。她没想到自己的行为非但没得到夫人小姐的赞许,反而还被打了一巴掌,一股莫名的委屈就缓缓地自心里泛起了。
但碍于陆亦菡的威吓,黄菊侧过身子连忙灰溜溜地往陆苑一身前跪地不起,连连磕头,面红耳赤地低头哽咽着:“奴婢适才一时糊涂,冒犯了三小姐,还请三小姐宽恕!”
“既然五妹都替我教训过了,那就饶你一回吧!”
陆苑一蹲下身,玉指轻轻的抚过她红肿的右脸,一面感慨着,一面又极同情地低声道:“啧啧,多嫩的一张脸啊,也亏五妹下得了狠手,一点都不懂得怜香惜玉!”
说着,起身站定,又一阵感叹,“所以,有时候当条狗也不容易,你一心为主人着想,而你的主人却并不一定会买账。”
柳氏闻言脸色赤红,好不容易尽数褪去的怒火蓦地又窜起了。陆苑一气定神闲地轻笑,几步走近柳氏,与暴怒的柳氏相较越发的显得从容,双眸里星光闪烁,淡定怡然。
“我只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三姨娘不要生气,生气的女人可是会很容易变老的哦……”
说着,她大大的双眼眨了眨,目光澄净清澈见底,映着这世上最真的纯粹,似乎任何心怀邪念的人在这双眼眸的注视下都会自惭形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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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7 阴谋乍现
“你这孩子真是调皮……”
柳氏强忍着怒气,阴晦的双瞳里明了又暗,暗了又明,几近咬牙切齿的假笑着,伸手摸了摸陆苑一的长发。拿奇怪的眼神打量了她,眼神里怀疑的意味很明显。
陆苑一在庵堂里呆了整整十八年,从未踏出过庵堂一步,她每次派人打探她的消息无非是说她寡言好欺,软弱孤僻,甚至受尽庵堂里那些尼姑的欺辱。而眼前的这个人唇枪舌剑,睿智犀利,盛气凌人。如此大相径庭,她实在很难理解陆苑一的突然转变,除非……
陆苑一面色坦然,毫不避讳柳氏直勾勾的眼神。
屋里的气氛渐渐沉闷了起来,陆亦菡横挑鼻子竖挑眼地将屋内上下左右里里外外打量参观一遍后,岔换了旁的话题。
“三姐,你这屋子也太破旧了,环境这么差,堂堂相府嫡女怎么能住这样的地方呢?而且身旁连个像样的丫环也没有,三姐,要不我去跟爹说说帮你换一个院子?或者,我身边的几个丫环你看中了哪一个,随便你挑。”
表面上,陆亦菡是好心帮助陆苑一,可实际上,话中却是深意十足,嘲中带讽,字字句句带刺。
陆苑一挑眉看着陆亦菡,冷冷笑了笑,双瞳里许久不曾见过的寒意渐渐明显起来。陆亦菡这是在挑衅她么?
她却也不恼也不气,只是只是似笑非笑地回了一句:“多谢五妹的关心,这地方虽然差了点,却也很安静,正适合我养病。而且这些年来我早就习惯了一个人,丫环一个够用就好,多了我还嫌吵呢。”
见她拒绝得如此彻底,陆亦菡从鼻孔里哼了一声,却也只能就此作罢。
忽地听闻柳氏“咦”了一声,张了张口疑道:“这丫环跑哪里去了?我们来了这么久,也不见个人影。明知道主子身子不好,也不在一旁照看着。”
“我派她去煎药了。”陆苑一轻声解释。
闻言柳氏与陆亦菡对望一眼,却也不做声了。陆亦菡眼珠子骨碌碌一转,眸中精光一闪,打着哈哈笑道:“唔,我还以为偷懒去了,一个人煎药确实要久点。”
她朝后望了望那三个丫环,转头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帮忙一起煎药,免得耽搁了三姐喝药的时间。”说着,一面悄悄朝黄菊使了个眼色。
黄菊不笨,立刻会意。几个人连连点头,蹬蹬几步离开了屋子。
呵,无视献殷勤,心中有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