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微微蹙起了眉头,轻轻叹了一口气,像是极力在压抑着什么情绪,幽幽说道:“这小贱人若留着,迟早会变成一个祸患,还不如早点铲除的好。只可惜,最终还是失手了。”她的眼里隐隐地透出了一抹狠戾,总是觉得不甘心。
“杀她的办法多得是,也不急于这一时,娘这次的行动略有些轻率了。”安然极其轻微地蹙起了眉头,适才脸上柔和的光华早已敛去了,神情飘忽,猜不透她此刻内心的谋算。她兀自端起木几的菊花茶,就唇浅尝了一小口。
安阳公主的神色微微一滞,有些无奈地干咳了一声,“我道她真只是个废物,杀她也就容易些,哪知会发生意外。”说到这,她沧桑的瞳眸一凛,眼波深处划过一道暗青的阴影,“真没想到陆文冲还留有这一手,我们竟都被他给骗了。”
一听这话,安然双瞳蓦地收紧,唇角的弧度也随之僵硬起来,“当年他狠心将陆苑一送入庵堂时,本宫便觉得事有蹊跷,倒不知道他还有这层谋算。”
“陆文冲这个老匹夫,在朝堂上便时刻与本宫作对,现在又来这一手,本宫若不是怕影响天儿早日登基一事,又岂会容忍他至今日。哼,待到天儿为帝那时,本宫第一个就要拿他开刀。”她挑起剃锐的眉,那双淡睨的眸子却闪烁着冰冷寒光,比刀剑更凌厉几分,嘴里一个一个挤出全无情绪的字眼。
对于此事安阳公主显然也有同感,也不知过了多久,她才谨慎地望了望四周,压低声音询问,“皇上那事儿进行得还顺利吧?”
安然低低地应了一声,无数的波动闪过眼底,却化作无形无色的复杂情感。“在他膳食里面下了十多年的药,他都未曾发觉,现在人越老越糊涂了,就更加不会有这种警觉。本宫派了御医为他诊脉,说是熬不过今年。”末了,她垂下眼,看似平静,眼里却又闪烁着狡狯的光芒,在简洁笃定地一席话后,她嘴角的笑又显而易见地平添了几分阴冷。
“依我看现在还不能掉以轻心。”安阳公主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只是轻言细语地规劝道,那虔诚而柔和的模样几乎令人无法反驳:“娘知道你对他心存不舍,可是他心底里的那个人始终不是你,他能对你荣宠这么多年的原因,你心里该比谁都要清楚,切莫要一时心软而因小失大。”
果不其然,在听闻这番话后,安然的神色有了些微的变化。她突然间只觉得胸口被一种柔软的东西堵住了,像是一团丝凌乱地交错着,眼中便就浮起一丝难以解读的复杂恍惚。“本宫明白,本宫能坚持这么多年一直对他下药,便是早就不对他抱有任何希望了。如今,本宫只把一切心思都寄托在天儿的身上。”愣了好一会儿,她终于又开口了,似乎是踌躇了一下,心头五味杂陈,眼里心事重重,只能这么低低地说着,话语中带着一丝淡淡的苍凉。
没错,从小到大,一直以来,她都心仪于他。他们即是表兄表妹,又是青梅竹马,他们本该是天底下最亲密无间的一对,可是他偏偏就爱上了他最不该爱的人。尽管,她为了他费尽心思,甚至无所不用其极,可到头来她却还是未能入得了他的心。
以往,她因着这段情,束手束脚,无可奈何地被他操纵于鼓掌之间,眼睁睁地看着一个个女人投入他的怀抱。
而今,她摒弃了这段情,她便要抢回那原本就应该属于她的一切,不会再有任何顾及。
倘若以前是因为放不下他,那么,现在,她为了自己的儿子便可以就地放下一切,且绝不让任何人有机会破坏!包括他!
她虽这么想着,可心口却还是觉得隐隐地酸痛,有种难以言喻的无力感。
安阳公主这才满意地点点头,随后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问道,“听闻皇上此前有意招陆苑一进宫?他这么多年倒还真是一点都没变,仍旧一心想着安卉那贱人,现在见那小贱人跟她娘长的一模一样,是想借着她以慰相思之情吧?他还真敢肖想!”话到最后,她轻轻哼了一声,唇角浮起了讥诮的冷笑,可那笑容之下掩藏的却是冰冷的沉郁,眼眸中暗流汹涌。
安然抿了抿唇,仍是那淡定的表情,睫毛轻轻抖动了些许,落下浅浅的阴影。“他虽有这意思,却也是本宫认可的。”略略苦笑了一记,她将一切的来龙去脉尽数相告:“朝堂上,对于立天儿为储一事反对之声颇高,虽然这并不足以为惧,却也难保会出什么意外。天儿日后若想坐稳江山,背后必须要有一股更强大的势力相助,所以,本宫就想到了沉渊的日月神兵。”
略微顿了顿,她复又开口继续道,“日前本宫私下派人查探到些日月神兵的踪迹,只是,若想让他们为我们所用,就必须要有日月令牌。当年,大家为了急于除掉沉渊,便没有注意这事,之后再想起来去找令牌时,已不见任何踪影。想想,曾今沉渊心中最在意的人就是安卉,他极有可能提前将令牌送给了她。若令牌真的在安卉手中,她必定会留给她的女儿。因此,本宫招陆苑一进宫的目的,便是想从她身上探取令牌的下落。”
安阳公主怔怔地听着,倒不知这事情里头还有这般原委。
她微微颔首,表示意会,可眉头却皱得深了些,眼睛微眯,仍旧掩不住眸底四射的精光:“但是,如今皇上已将那小贱人许配给魔域郁王爷了,再想从她身上下手,恐怕会有些难度。”
“这也正是本宫较为忌惮的地方。”安然的眉间笼着一股浅浅的愁绪。仿似是思索了一下,她再次执起茶杯,看自己的脸在茶水中留下一抹褶皱的倒影,尔后,将那清香扑鼻的茶水饮尽,道:“如果到最后真的没别的办法,那就只能用强了。”
她的话音刚落。忽地,殿门前突然传来急促地脚步声,紧接着一名太监神色匆匆地跑到她跟前,“娘娘……”
“有何事?”安然极有威严地开口。
此时此刻,太监那语气中带着三分焦急与慌乱,似乎真的有什么大事发生了,却还要兀自镇定,简短地将事件呈报:“太子爷出事了!”
乍一听这话,安然脸上的淡定之色迅速退却,似乎瞬间便由方才的思绪中清醒了过来。
——
微风轻拂,叶落无声。
与此同时,京城内的一幢院落里,一盏灯笼在轻风中晃晃悠悠地漂浮着。手提灯笼的是一个中年男子,个子不高,身体壮实,古铜色的脸在灯笼的光影里一忽儿明一忽儿暗,眼角爬满了深刻的皱纹,但是他的一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