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一吸鼻子,将满腔的泪意和鼻涕全吸进了肚子里,永不言败的稚气小脸蛋高高扬起,无比坚强地朝他灿烂一笑。
略微带着鼻音的童声清清楚楚地传进少年的耳中,“大哥哥,你刚刚说错了……骆小禾是禾,三声禾,禾苗的禾,不是河马的河哦!”
一阵寂静。片刻后,“滚!”少年恼羞成怒地赶人,顺手将书桌上的书面全都拨落到地板上,继而又抓起旁边的水杯。
见状,小丫头速度奇快地一溜烟夺门而出,分明是害怕了,可仍在强装勇敢,藉着门框的掩护,细小的声音继续弱弱地传进来:“你别再扔啦,摔破了好可惜的,昨天害大婶和管家爷爷打扫了好久……”
“快滚!”又是一声喝斥。“那……好吧!我明天再来……”
什么?少年愕然,一连串精彩的的咒骂前个后继地冒出口。
苍白的脸上因发怒而变得红润,起伏的胸膛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深黑的视线落在手里那只杯子上……
良久良久,他始终没有扔出去。
他根本就要不想承认:每天,只有当那个小鬼头出现的时候,他才会觉得他的心其实还是跳动着的,如死水一般沉寂的生命里才靠僚有了一碡光亮……他甚至、甚至期睁着。
他面无表情地闭了闭眼,想起那张红通通的小脸蛋上,笑弯了的眉眼,真像个温暖的小太阳……嘴角收紧,仿佛泄露了某些连自己也看不透的情绪。
气闷地特杯子重重地搁到凌乱的桌面上,少年一声不吭地按动轮椅按钮,却不知道要做什么。
或许,应该继续在黑暗中等待一天的结束。
又或者是,一生的结束。一回头,骆小禾就看到一脸担心的老管家站在不远处。
“管家爷爷。”“小禾又受委屈了吧?少爷他有没有事?”老管家满脸歉疚地问着小小的人儿。
“没关系的……大哥哥没事,而且他没摔杯子哦!”骆小禾一面拍着胸脯喘着气一面如实地报告。
在昨天摔掉屋里所有的东西、弄得一片狼藉后,今天破天荒地息事宁人了,也算是有很大的进步了吧?
“小禾真是个好孩子。”叹吐地摸摸她的小脑袋,老管家小声说:“如果你阿嬷知道你受了这么多冤枉气,肯定早就不在古家干了。”
“不要紧的,管家爷爷千万别告诉我阿嬷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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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嬷那么疼她,从来不让她受一点委屈,万一她知道少爷不止一次地骂她凶她,肯定会拿着锅铲去敲少爷的头的。
“少爷以前不是连样的,唉!”老管家摇摇头,发出长长的叹息:“泉少爷从小就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孩子,可是自从老爷和夫人去世,加上他的腿又受了那么重的伤,心里受到了很大很大的打击,所以脾气才会变得这样坏……小禾,我们都原谅他好吗?”
“好。〃骆小禾仰着头,关心地询问:“那,管家爷爷,大哥哥的腿会治好吗?”
“如果少爷肯配合,就一定会治好,可惜……”可惜泉少爷不肯听医生的话,连检查都不肯做,只好一直拖着。
“管家爷爷,你不要泄气,一定要坚持下去哦,大哥哥会听医生叔叔的话,腿也会很快好起来的。”
“小禾为什么这么肯定呢?”
骆小禾眨眨眼晴,“腿好了就可以走、可以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想做什么都可以去做,为什么不让它好呢?”
“呵呵。”老管家由衷地笑起来,“小禾说得对,真希望那一天能快点到来。”
大概只有八岁的孩子,心地才会这样良善,那些对古家虎视眈眈的亲戚们,应该没有一个会怀有如此美好的愿望吧!
在他们眼里,泉少爷就是眼中钉、绊脚石,只靠希望泉少爷赶紧消失在这个世界,不再对其吞并古家财富造成任何阻碍。如果知道如今的古家会岌岌可危,泉少爷又这般消极颓废,先生和夫人怕是死不瞑目啊!
隔着一道门,少年在屋中面无表情地听着这番对话,良久,消瘦的脸上露出一个冷冷的笑意。修长的手指轻轻地按动按钮,电动轮椅无声无息地重新回到窗边。
是啊,说得没错,为什么不让它好呢?
连绵的雨季过后,古家终於迎来了许久未见的晴朗。这晴朗不只是指天气,还有人心。
半个月后的某个周末,时针指向下午四点,满脸欣喜的老管家亲自出来送客,他恭恭敬敬地将三四位知名大医师送出古家大门方才满意。
这些医师都是国内外知名的骨科权威,平日里向来是王不见王,可是就在刚才,他们破天荒地共同携手拟订出一个最佳治疗方案。
为什么?因为这里是古家,病患是古家唯一的合法继承人。
台南古家,那是和台中官家财富不分伯仲的超级豪门。岛内妇儒皆知,官家黑白两道通吃,古家政商两界横行,在各自的领域里称王称霸,当仁不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