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书恩浑身一震,随即定下心神,寻思以恒的话一定不是空穴来风,那些下毒之人肯定是急了才出此下策。
这个莫须有的指控漏洞百出,他反而一点也不惊慌。
“这不是胡说八道吗!”杨玉芙忍不住出声责备,“如果不是他冒险到了卧云谷,能发现他们几个就被关在地牢吗?就因为夏公子没有及时抽身再进去救他们?”
杨桥抹了一把额头的汗水,“正是这么说,可他们几十个人说的话都一模一样,说的有鼻子有眼,所有人都信了。”
“胡说!”颜溪月惊怒愈甚,如果不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松溪坞的怪事怎么会牵扯到夏书恩的头上,“书恩一直跟我在一起,说他跟卧云谷的人有勾连,那我也有份了!走,我们现在就过去!”
“你一个姑娘家的,说话也不害臊……”姜牧尘埋怨话还没说完,颜溪月就拉上夏书恩快步出门走去。
到了大祠堂,只见厅上人众云集,周县丞、族长在首座中正襟危坐,其余人分成两列站在一旁,夏书恩的到来,厅上变得越发热闹,叽叽喳喳的望着他说个没完。
“这不是杨玉芙的准女婿吗?怎么做出这样的事来?”
“听说他本来在朝廷里有个挺高的官职,不知怎么的就没了,说不定是故意设下的局,好讨丈母娘和溪月姑娘的欢心。”
“哟,瞧不出这成天舞刀弄枪的小丫头居然有这么大的魅力,有这两下子,怎么不重新找个有权有势的。”
族长杨景山走了过来,“夫人,你们来了。”
杨玉芙脸色郑重道:“族长,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这么匪夷所思的话你也信以为真,还把周大人也叫了来。”
“这个……”杨景山一脸的无奈,悄声答道:“我也不知怎么就让周大人知道了。”
夏书恩转过头,看了看神色平静的姜牧尘,不禁暗自叹息。
周大人清了清嗓子,站起身来,对厅上众人朗声道:“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事情说清楚——杨阿牛,你来说。”
他此次来到松溪坞身着普通的常服,但举手投足间依旧带着十足的官场气度,他一说话,祠堂内顷刻间变得寂静下来。
阿牛藏在右侧的人群里,一听见周县丞点名要他出来指控夏书恩,霎时间手脚发抖,和他站在一起的几十人都是被姜牧尘一同救出卧云谷的同伴,他极不情愿的被人推了出去。
“大、大人、我们是被、是被卧云谷一个叫顾远山的人抓了去的,姜、姜大哥那日来救我们时,顾远山亲口承认,是夏书恩跟他联手把我们……抓走的。”他整个人畏畏缩缩的站在祠堂中央,连头都不敢抬。
颜溪月故意问他,“你既然说是夏书恩跟他合谋绑架了你们,那你认得我们这几个人当中,谁是夏书恩?”
阿牛扭头望去,颜家母女、姜牧尘、柳妈四人中间站着一个儒雅英俊的男子,一根手指微微翘起,指着他说:“是、是他。”
“你确定?”
“应、应该……”阿牛心跳如鼓,回头望向身后的人群,那些都是和他一起被姜牧尘救出来的人,早在夏书恩来到松溪坞前后,他们这群人就被抓进了卧云谷,即便夏书恩在松溪坞小住了几日,他们也未必见过夏书恩。
面对颜溪月的质问,阿牛以为站在她身旁的男子不是夏书恩,所以他企图从同伴的眼神中得到肯定的答案,但显然他们也不确定。
一脸茫然的阿牛急得额头冒汗,瞥眼看到姜牧尘的眼神总是瞟向身旁一人,立即语声肯定,“对!没错,就是他!”
厅上只要是认识夏书恩的人都忍不住捂嘴偷笑,颜溪月也不禁莞尔,“族长、周大人,他连确认夏书恩是谁都不敢果断指认,他说的话还能相信吗?”
杨景山把目光投向周县丞,这件事他完全做不了主。
周县丞神态自若的一展手中折扇,“指认夏书恩为非作歹的又不是只有他一人,既然杨阿牛说不清楚,就叫别人来说。”
而刚才那些人的态度已经很明确了,颜溪月不禁心头有气,面对右侧的众人高声道:“大家都是居住在松溪坞的乡里乡亲,近日发生的事彼此心里都清楚,没错,是我师兄在卧云谷救了你们,可夏书恩究竟有没有参与绑架,你们可要实话实说。”
人群里出现一阵骚动,各人脸上神色各异,唯独颜溪月面前的这三十人都是面带愧色,不敢抬头。
姜牧尘走到她身边,低声道:“现在是周大人问话,你就别跟着掺和了。”
颜溪月字字听在耳内,心头怒火渐盛,“这是什么话!他有没有害人,你我都清楚的很,在他来松溪坞之前,怪事就已经发生很长一段时间了。难不成所有来松溪坞的人都有嫌疑吗?
我们一起进入卧云谷的种种危险情境,难道他没有跟我们一起经历?照他们所说,书恩跟顾远山有合谋,那日在卧云谷中,书恩为何要将他打成重伤?现在顾远山死了,死无对证,有些人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她侃侃陈辞,言之成理,众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阿牛和其他人不禁低下了头,其中一人走出一步,“我其实……”
才刚开口,周县丞就中断了他即将要说的话,“是谁来向本官检举的?要是不说个明白,本官就治他个诬告之罪,这诬告之罪原本也不是什么大罪,大不了在县衙大牢住上一年半载,可被告人身份特殊,即便今日已是一介布衣,好歹从前也是朝廷命官,诬陷朝廷命官,那就是死罪。”
那人一听这话,吓得脸如金纸,低头重新钻入了人群。
“我说!”这时,一个声音从人群里传了出来。
“就是站着的这个夏书恩要加害我们!他虽然没有亲自动手,可就是他来了松溪坞后,熟知了这里每家每户的情况,所以顾远山才精准无误的把我们这些过去都发狂过的人抓走了。试问,卧云谷的人一向不到外面来,若是无人为他们通风报信,他们又是如何知道的这般详细?”
说话的人正是平初在卧云谷时,一直惦记要救出的周成,他也包含在被抓走的受害者之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