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孟醒比他想的要谨慎,或者已经在心里对他起了提防之心,临走前特意打翻了砚台,墨色晕染,根本看不出任何。
但只从幸存的密密麻麻的字迹来看,封琳的神色一点也无法轻松。
孟醒显然已经掌握了很多消息。
甚至极可能已经和他不相上下。
或许从他见到燕还生开始,他们的信息就已不对等了。
他倒希望孟醒只是个纯粹的剑痴,如萧同悲那般做一把所向披靡流芳百世的神兵即可。
但燕还生,你当真不怕死吗?
封琳轻轻一叹,望向天边飞霞,那一抹艳色似极封家人烈若焰火的衣衫。
当年的小孩儿正是如此,宛如一捧张扬的、炽热的、不灭的火,撞进他并不宽敞的怀里,火光跃动的眼里笑意明艳:“琳哥哥!”
封琳回过眼去,似怒似嗔地回以一笑:“你跑这么急做什么?”
“怕兄长不要我了。”那是一双何其哀伤的眼眸,青年松松地抱着他,在他耳边低语,“别生气,兄长,我不会当家主,都给你。”
封琳打开他的手,漠然道:“给我?”
一声琴响,燕还生伏在案上瞧他,双眼弯弯,喜色却半点未至眼底:“主上的心愿,就是属下的毕生求索。”
封琳耳尖微动,听见身后一点动静,他回转身去,望见立在房外的释莲,眉目慈悲,向他行了一记佛礼。
“封少侠。”释莲低声警告,“你似乎偏离了一点方向。”
封琳冷眼看他,漠然道:“我还不曾质问禅师,为何燕还生还记得旧日之事。”
释莲宣了一声佛号,双手合十:“这还重要吗?——封少侠,圆月之夜已将近了,斩春君会发现,您所谓的‘一梦’根本无法致死。”
“你是说他会背叛我吗?”
“贫僧以为,不会。”释莲低眉垂目,“但他和你不同,娇生惯养养尊处优的封琅公子,真的能忍受蛊虫的痛苦吗?”
封琳阖上双目,漠然开口:“无所谓,他自找的。”
☆、117
眼前是铺天盖地的腥红,孑然天地间,只有他竭尽全力地向着漫无目的的黑暗奔跑。
那是一种近似窒息的绝望,危机蔓延的速度使他筋疲力尽,放弃的念头不止一次在脑海掠过。
——我要死了吗?
我要这样一无所有地死去了吗?
而一道破空的白光倏地从他眼前刮过,仿佛一道电闪,轰轰烈烈的雷鸣应光而来,他怔忡地抬起眼,望见孟醒凝肃的一张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