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作为太子之母,搭帐篷的地方,自然是这猎场之内最好的几处地方之一。刚一出帐篷,不用抬头,就能看见看见漫山遍野的绿色,或浓或淡,层层叠叠堆砌在一起,这些深浅不一的绿色,光是印在自己的眼睛里头,就觉得舒服。
山上的春花开的也好,因不是成片成片地种着的,各种颜色都有,夹杂在那些绿意里头,更添了几分艳色。
在宫里的时候,满目都是红墙金瓦,点缀着的绿色,也都是经过人工修剪,缺了那么一点灵气。如今看了个新鲜,谁都觉得心满意足。
淑妃的岁数到底上去了,走了没几步,加上这里的土地不够平整,淑妃便有些喘。好在跟随的侍从早有准备,择了一处地方,桌子、凭几、毯子……很快就布置妥当,又从带着的食盒里,拿了餐具糕点果子出来。很快,淑妃便舒舒服服地能坐下休息。
这些东西,在郁偆眼里看来,其实半点儿不方便,也就胜在人力成本底下,人多力量大。
淑妃看着景致,道:“好不容易出来一次,你们也松快一些。等明个儿,换上轻便的衣裳,来一场蹴鞠。”
这是提议,也是吩咐,淑妃既起了头,不仅郁偆她们这些宫女得尽心准备,就连其他随驾的妃嫔,也得跟着凑趣。
本次春猎一共七日,前两天都在进行准备,接下来连着的三天才是重头戏。只可惜随行的女眷,并不能看到这一盛况,只能听听传令官传过来的消息。
那头男人们闹得厉害,女人们自然不能示弱,淑妃便向各贵妇下了帖子,自个儿办起了宴。
长长的帷幕圈了一块极大的大方围起来,四周各摆了一排案几,淑妃坐在最上首,随行的女眷来了大半。这些个内外命妇按着主次落座,三三两两轻声交谈。
郁偆和一群宫女分成两拨,穿着一样的圆领袍、束脚裤、长靴子,身上什么首饰都没带,一头秀发拿着彩线缠着,编了一条乌溜溜的大辫子垂在身后。两拨人穿的都一样,只腰间缠的腰带颜色不同。
这会儿还轮不到郁偆她们出场,这些个在坐的女眷,正投壶玩儿。这会儿不比盛唐,那时的贵族女子,其中一门必修课就是骑马,可到了如今,只能安安静静地坐着,稍许有些活动。
郁偆想着还有时间,便周边的人打了声招呼,悄悄出了帷幕。
一会儿要踢蹴鞠,郁偆打算先做个热身运动,她得先拉拉筋,不然到时候容易摔了磕了。郁偆看着周边没人,便先做了几个伸展运动,而后又高抬着腿跑着小圈,随着郁偆的动作,她身后的那条辫子也是一跳一跳的,五色的彩线在空中悦动。没一会儿,郁偆的小脸便变得红扑扑得,又因脸上除了一层薄汗,整个人水润润的,就像刚洗干净出水的红苹果。
“这,这,这成何体统,殿下……”夏秉忠看向太子,又看看身后一群跟着的侍从,不知是否该上前,教训教训那个不知礼数的宫女。
郁偆耳朵灵得很,一听到声音,整个人就僵了,抬着一条腿,扭着身子看过来。
小腿慢慢地放了下来,郁偆看着林子里头,那群拿着弓箭刀戟的人,脸噌的一下就红了,那脸原本是个红苹果,这会儿就是个煮熟的小龙虾斗战八荒。
郁偆这地方其实选的不错,一边是帷幕,一边是山林,间距很小,周边虽然有侍卫值守,但离着郁偆选的这块地方还有一段距离,那些侍卫也并不往这边看。可郁偆万万没想到,那边林子里头,会冒出一群人来。
不是说好的,这边因女眷繁多,那些值守的侍卫,定然时刻主意,不会让陌生男子闯过来。可眼前这位太子,好像也不能算在“陌生男子”行列。至少,郁偆对他并不陌生。
这可真是尴尬……郁偆行着礼,半天不敢动弹。
杨溍也认出了郁偆,每每去母妃那儿请安,总能遇上一两回。几年下来,不管是名儿还是脸儿都记在心里。但杨溍对郁偆的印象,也不过是局限在母亲身边的女官。对于郁偆的评价,也只有寥寥数语,年纪虽小,但颇为稳重还不苟言笑。这会儿突然看了个新鲜,对于郁偆原有的印象就突然全碎了。
郁偆低着头,脑袋都快炸了,许是脑袋充血,还有些晕乎乎的。
“起来吧,本就是孤这一行人唐突了,母亲正在宴客,孤便不进去了,你也不必惊动旁人。你刚刚……是在做什么?”杨溍不知怎么就起了逗人的心思。
郁偆感觉自己就要冒烟了,她怎么就犯抽了呢?好不容易出这一趟宫,想着放松放松,可怎么就让人给撞上了呢?热身运动又不是必须做的,她干嘛那么小心。再说,跟她比赛的那一群人,那都是个渣,她就算不热身,也能将她们给打趴下。
郁偆又行了一礼,咬着唇,这怎么说呢?总不能说,她这是在做热身运动,准备一会儿蹴鞠赛的时候,全面碾压另一拨人。
“娘娘有兴致举办蹴鞠赛,奴婢又有幸参与其中,自然不能给娘娘丢人。这会儿有些紧张,便……便出来先活动活动,省的一会儿丢人。”
过了那阵丢脸的感觉,郁偆脸上的红热便褪了下来,舌头不打结,很顺溜地将话说出了口。
郁偆低着头想,她这也不算骗人吧?
“呵呵……”杨溍见郁偆那局促的样子,便不再继续逗她,领着人,又进了山林。
郁偆看着太子离去的背影,有些不明所以,怎么就笑了呢?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