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现在,在已经离开樾城千里之外的这样一个时刻,他还是没有想通,他们是怎么暴露的,是如何被一个二十岁的小女子发现的。
突然,脑中灵光一闪,他觉得,自己似乎找到了答案。
他清楚地记得,第一次见到这位四姑娘的时候,她对他们两人的称呼。
高田先生。
汤浅小姐。
在中国,高和汤,听起来都是中国的普通姓氏。也因此,他们来到这里,仍然沿用了他们原本的名字当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可是,与其他人不同的是,这位四姑娘在称呼他们的时候,听起来却是连名带姓的叫的。
当时不觉得有何不妥,现在想来,却是大大的不同。因为在他们的国家,高田与汤浅,是作为姓氏同时出现的,是不能被单独拆分着说出来的。这一点,普通的中国人显然不知道,他们都说高先生、汤小姐。
原来,这个女孩子早已从第一次看守对他们的介绍中便听出了端倪,从高田和汤浅这个特殊的姓氏上,便知晓了两人的身份。
心中充满懊悔。他为什么从前没有想到?
轻视一个真正的敌人,就是最大的失败。
这次行动,他不能不承认,确实是失败了。
好在,在那之前,他们还是如愿地取得了一定的成果,对于他们的成绩,“圣手”是满意的。
从某种意义上说来,汤浅这一次的鲁莽,却阴差阳错的为他们的脱身创造了条件。否则,他们如若始终按兵不动,给了那个女子更多的调查机会,他们必将面对全军覆没的结局。
中国有一句俗语:青山不老,绿水长流。
来日方长,后会有期。
——
“你这孩子,这么长时间里究竟去了什么地方,吓死我们了。”又一次见到那个她打心眼儿欢喜的容颜,咸惠兰几乎要喜极而泣。她拉着宋雨潞上看下看,左看右看,前看后看,女孩儿依旧面色红润,容颜清丽,身材纤细依旧,却也没有更加消瘦。看来这些日子,她过得还不错。又将她仔仔细细审视一番,咸惠兰的心中,这才放心。
在雨宝家村庄的别墅里,正在上演大团圆的剧情。姜家半数以上的人们,济济一堂,他们都是在咸惠兰的带领下,前来看望终于平安归来的宋雨潞的。
“夫人,上一次我跟您拜别的时候,不是跟您说了吗,有一些事情我要去做。现在,我终于完成了。”宋雨潞解释道。
咸惠兰夸张地翻了翻白眼,说道:“你是完成了,我的命也被你吓没了一半了。下次,咱们能不能不去啊?究竟是什么事情,还非你不可?我们姜家人,就是这样随便被人支使的吗?”
宋雨潞不断地解释和安慰着,对于真心给予她关怀的人,她始终心存感激:“夫人,您放心,没有把握,我是不会将自己置身险境的。我的安全,是确认无虞的,只是我需要给予的帮助,让我必须在那里多呆上一段时间,不能马上就回来。”
唉!咸惠兰在心中叹息一声。年轻人就是有年轻人的世界啊,她这个老太婆虽然是婆婆,但也全然没有什么婆婆的威严,她是管不了了。
何止她管不了,这小女子怎么说也是嫁了人有丈夫的人,从前老话儿讲究女人要“出嫁从夫”。可是你们看看她的儿子,自从雨潞回来,他就一眼不眨地跟在她身边,盯得牢牢的,仿佛怕她突然像空气一样消失不见。可他说了什么吗?何止是一句埋怨的话都没有,就连一点点责怪的表情也丝毫不见,完全就是一副有妻万事足的样子。
好在她也不在意。儿媳妇的本事太大,她又心眼太好,愿意帮助了这个又帮助那个的。那就由她去吧!只要保证自己安全,闲着也是闲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呢,帮助别人,也是好事。
更何况,儿媳妇其实完全可以随便找一个理由来打发掉她婆婆的好奇心,比如说她出去走亲戚了,出去玩了什么的,反正千金大小姐的钱多,还不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可是,雨潞虽然没有说她去了哪里,是在帮助什么人,却还是将她此去的目的和盘托出,足见对她的信任,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你安全就好,你安全就好。”
“老爷,”又寒暄了一会儿,她又转过头来对姜褚喻说道:“既然雨潞一切平安,咱们也就放心了。我们回去吧!”
她心里知道,问候一下,让她放心也就行了。儿子终于把他最心爱的女子给安全地盼回来了,这小两口,恐怕有一肚子的贴己话要说。他们还是赶紧撤退,不要在这里添乱才好。
姜褚喻脸上始终挂着微笑,不言不语地跟在夫人身边,对待宋雨潞的态度也是一如既往的友好。夫人重视的人,也就是他应该重视的人。这会儿,见夫人发话,他立刻点点头:“好的,夫人,我们回去吧!让雨潞早点休息。”
咸惠兰偷笑一声。看看,儿子疼妻子的派头,就是这样遗传的。自从嫁给了他,他就一直疼爱着她,为妻之命是从,历经数十载的光阴考验,始终不变。
宋雨潞也连忙站起身来,送别姜家的大队人马。还对依依不舍的咸惠兰表示,过几天还会回到姜家看望她。咸惠兰这才心满意足地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