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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回 铁枪将智赚鲍知州 雄威将误陷孙家庄(第1页)

诗曰:

杀手锏出不落空,孰知锏下惜英雄。

回转计除五蠹虫,与尔同赴水泊中。

上回说到,徐韬一锏将张洲打下马去,未知性命如何。却是天幸张洲命不当绝,亦是英雄惜英雄——原来徐韬喜爱豪轩本事,敬他是条好汉,又因是吕坤键之友,故而倒拿金锏,打在左肩上,不然饶你就是铁打的金刚,铜铸的罗汉,也经不起徐韬这一锏。

张洲吃痛从地上爬起,徐韬在马上打话道:“此乃杀手锏,你倒是头个受用的。”张洲知他手下留情了,暗道一声惭愧,复上马遥指陈明远、吕坤键道:“害民之贼!俺张豪轩三日内定当杀了!”说罢收军。徐韬见他又如此说,未解,陈明远却令鸣金。待回到营内,吕坤键道:“豪轩是我知己,如此必有道理。”陈明远点头称是,道三日内定有变数。

是时娄小雨又与李明、赵梓晗两个入帐。吕坤键见了赵、李两个,老大尴尬。娄小雨见不是话,连连道:“两军交战,各为其主,三位莫要结怨。”陈明远道:“侯帅兄弟如何了?”赵、李二人见是江湖有名的陈明远,又心念侯帅,先行了礼,再道:“只是伤重,如今张姐姐正于峡山看觑。”陈明远道:“侯帅是我山寨钱、王两兄弟的至交,我定如兄弟般待他。”说罢,又令娄小雨记下,待破了城,三村饥民,每户可多领粮食一石。又派随军医士,星夜出发,再去峡山照看侯帅。赵、李二人大喜。

和盛又道:“且破潍州城要紧。”吕坤键方欲言语,赵、李二人又骂道:“恁地一个了得的铁枪将,竟亦是助纣为虐的!”娄小雨问道:“此人往日如何?”吕坤键道:“豪轩定有降服之意。”和盛怕二女发怒,亦是跪下道:“小弟愿信吕兄,且罪在鲍保一人,只求拿了鲍保,交于赵、李两位姐姐发落,与候帅出气!”二人最恨鲍保,听得此,转怒为喜。片刻,帐外又来报,道是吕坤键的相识有书信前来。陈明远大喜道:“果不其然!”

再说潍州城内,鲍保得报,马陵泊与峡山把城池围裹,吕坤键又降,心中恐惧,大骂吕坤键。手下又道:“今日拿得贼人探子三十七人,已经杀了。”鲍保稍安。张洲瞧在眼里,却道:“如今潍州已是孤城,只得发全城之民,共同御敌。”鲍保道:“一切皆由将军。”张洲传令,叫开仓放粮,先是表济百姓,又命每家明日于军械库,凡男子领刀一口,女子亦有短棒发落。鲍保大喜,道:“若是却敌,富贵与将军共享!”张洲笑道:“小将必不负潍州!”

次日马陵泊发兵来打,鲍保监战。正焦急间,张洲恰似暴雷般一声喝道:“尔等俱为狗官所苦,兵刃已有,义军在外,何不杀贼报仇!”只一发喊,城内先静,而后山洪也似的发作起来,都道:“狗官纳命!”反教马陵军惊了不小。四面炮声又响,城门崩塌,陈明远军马杀入城中,顷刻破了此城,不必细说。

张洲与陈明远等当下见了,先是陪了礼,又道亦要入伙。陈明远如何不答应?徐韬亦是欢喜,就与张洲结拜为兄弟。且说潍州城破,却是众饥民心中早怨,杀入城内,把城中有名的富户,多少都被牵连,老幼不留。李明见此,忙与赵梓晗请命道:“且先安民!”又听闻凶太岁蔡子豪杀红了眼,已坏了数十条性命,娄小雨忙下令出榜安民,不许伤及无辜,违军令者斩。次后杀了鲍知州全家,惟独鲍保吃和盛拿了,交与赵、李二人。二人骂道:“待侯帅来了,再料理你。”

那边又有来报,言鲍保一个贪滥,库内粮食,十不存五,且都是朽坏——竟是鲍保变卖作银子了。府库少粮,如何赈济?吕坤键更是忧闷,却得和盛请教弓箭,只得出城。教了一日,那绰箭的本事尚未教得,吕坤键道:“明日再教。”一回城,只见兵火又起,原来却是流民自听了潍州城破,一发儿来投,指望有粮。马陵军如何变出许多粮食?和盛就道:“待俺支开吕坤键,可如此如此。”张洲听了亦道好计。原来和盛之计乃是教众百姓把潍州城内富户均屠戮了,所得钱粮,真个不计其数,方才解了万姓之急。吕坤键知晓后大骂和盛,就要动手,陈明远忙同众人陪礼,自是把弓箭担阁了。

数日后,侯帅、张妮、钱仓政、王宇琪一军又至,也各自相认。侯帅倒也不恨吕坤键,就道:“如今都是一山兄弟。”吕坤键面羞,自觉愧对侯帅一行,又悔大骂和盛,只不好开口。赵梓晗、李明二女又把鲍保推来,侯帅冷冷笑道:“洒家自有好法料理你。”张妮会意,召集众民,先把鲍保刷洗干净,剃了毛发,又置一口大钟,把鲍保同生猪、生羊并上香料一同罩住了。众百姓吹歌大笑,也有哭的、骂的,当时生起火,团团围住。也有跪下哭谢马陵众好汉的,不可细说。张洲听得鲍保惨叫,笑道:“倒是便宜了如此狗官。”众人大笑。鲍保自被分食,残骨亦被砸碎。有诗为证:

向来擅权便施威,恶盈典刑难失悔。

今日粉身碎骨者,原是残摧潍州贼。

过了几日,大军收拾完备,陈明远率众打道回山。乡村百姓,扶老携幼,烧香罗拜,以谢恩德。其中亦有愿跟着一起上山落草的,陈明远就教吕坤键、侯帅等人统领看护。

众位看官,暂记下潍州之事,话休絮烦。且说淮南东路楚州境内东南处,有一孙家庄,共有五七百人家,占地四百余里。庄主孙老者,自号无德,喜爱参道,却是半通不解,又是刻薄,往日大把银钱,无一分给与村民,反倒自请云游道人,与他取个少女,分龙虎、定阴阳,以求长生不老。恰才有个云游道人,乃是那笋冠仙刘永锡的弟子,道号无虚。无虚自是奸滑,刘永锡每每劝他,都是阳奉阴违。待到艺成,只言欲云游天下,传道四方,骗了师父。一路招摇撞骗,恰遇了孙老者,更是臭味相投。

是时梁山遭那张叔夜一伙平定,徽宗皇帝大喜,更重雷将散仙。那无虚本是笋冠仙的徒儿,愈发大胆,横行乡里,与孙老者结为兄弟,把孙家庄经营得与个王国相似,官府尚不敢惹,那刘永锡亦不知此徒所为。孙家共有五子,本以金木水火土为名,无虚知了大笑道:“如此不得富贵,待贫道与侄儿换个富贵名字。”乃改做孙鑫、孙森、孙淼、孙焱、孙垚。

这五子待学武艺,又招个前武举,唤做澹台立的做了个教师,称是“孙家护庄大将军”,无虚自号“丞相”,五子共称孙家五虎,效五虎将之事。庄内主管以下,各亦有官职诨名。无虚又道:“孙家富贵,将来必出将相。”乃建言于庄内修龙池,强逼村民取诸色鲤鱼,投入池内,道若有百条,定有化龙的,当可赐福。数月间,强取豪夺,害民不可数也。

却巧那日潍州城破,孙老者有个亲族,吃流民百姓在城内杀了,孙老者闻知大怒。只道他为了亲眷?却是当初那户与他争了家产,由此决裂不相往来,如今死了,家产尽与马陵泊发散救济了,教他如何不肉痛?乃与无虚道人、澹台教师、五个孩儿一同商议,都道:“早晚与马陵泊一战,且先准备为上。”无虚又道自家有“阴尸五行阵”,可以布阵御敌。孙老者大喜。只说四月初三这日,孙家众人正计较防御一事,有主管来报:“本是龙池新要投的三尾鲤鱼失窃,渔民方海锦亦不知所踪,定是他偷了去。”孙老者大怒,道:“若捉了他,必片成片儿,喂本庄鲤鱼!”

原来那方海锦本是四近渔民,每每见孙家强横,心中好生不快,近来却听闻马陵泊十分兴旺,又见孙家必催鲤鱼,故动了上山心思,索性缸载了那三尾鱼,推车去入伙。曾有诗赞这方海锦道:

水下功夫甚了得,惊涛骇浪又如何。

满泊皆唤方海锦,不畏江洋与大河。

适才陈明远一行已从潍州回山不久,方海锦由病西施余媛引上聚义厅拜见了,就道:“小子姓方名海锦,祖贯秀州人氏,平生只靠打鱼过日。因小子善通水性,于水中能伏个把时辰,人都称我作水里狂。江湖上久闻义巨子大名,天幸见得哥哥!”陈明远正在恍惚,田雅珠在旁提醒,才回神道:“恕罪!”原来军师娄小雨身为女流,本是体弱,此番攻打潍州,路上饿殍甚多,沾了疫气,正在害病,故陈明远心不在此。

那边季晓宇接过话来,先是安抚了,教他做个水军头领。方海锦大喜,又道孙家备下法阵,厉兵秣马,意在马陵。陈明远怒骂道:“泼贼道敢捋虎须,若不是山寨厮杀困乏,军师又害病,即刻发兵,殄灭这老狗!”路新宇见此,道:“常言道:养痈不若溃疮。怎能教他养成了气势,轻我山寨?小弟愿领一干兄弟,去灭了那厮!”陈明远道:“不知其他兄弟如何?”座下吴玮璠自听了自家人杀鲍保的言语,心中按纳不住,急急道:“小弟自上山起,未立寸功,那孙家既然不良,小弟也愿杀敌!”陈明远道:“兄弟,令尊一书教那张叔夜征伐王庆,与我山寨灭了多少刀兵,岂不是大功?况你若遭那贼人伤了性命,不是好耍。”吴玮璠听了焦躁,大声道:“那是老父的功,岂是我的!俺当初也杀退番将,京中也做得人!怎么缩手缩脚的,不去杀些贼鸟!”力鹏见兄弟如此,也道:“哥哥,既非打那官军,小弟愿与吴贤弟同去。”陈明远见此,心中也起了豪兴,道:“既然如此,还望众家兄弟扶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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