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甲禁卫的营地位于城中的商人区,是一座长形石造建筑,没有任何指示牌,只在门上刻了一只展翅欲飞的银色伯劳鸟。
我进去的一瞬间,里面的半打假面人马上停下手中事务,向我敬礼。
“你,”我看着最近处的黑甲禁卫,“去找到法里斯·坎德兰中尉和戴克斯·阿特里乌斯中尉。等他们来了,给他们分配住处和武器。”那名卫兵还没来得及表示接受,我已经走向下一个人。“你,”我说,“给我找来维图里乌斯逃跑那晚以来的全部报告。每一次进攻,每一次爆炸,每一名士兵死亡,每一家店铺遭抢,每一名目击者的讲述——全部都要。伯劳的房间在哪里?”
“从那里进去,长官。”那名士兵指着房间尽头一扇黑色的门说,“阿维塔斯·哈珀中尉在里面,他在您之前刚刚到达。”
阿维塔斯·哈珀,哈珀中尉。我感觉皮肤上滚过一阵寒意。折磨过我的那个人,当然,他是一名黑甲禁卫。
“我的天,他滚来干什么?”
那名黑甲禁卫一时显得有些吃惊:“命令吧,我估计。皇帝指派他加入您的任务团队。”
你该说是院长指派他的吧。哈珀是她的探子。
哈珀在统领办公室,我的桌前等着。他面无表情地向我敬礼,就像自己没在地牢里折磨过我五天似的。这份麻木让人心惊。
“哈珀。”我坐在他对面,两人隔一张桌子,“报告情况。”
哈珀半晌没说话,我不耐烦地大声叹气。
“你被派来参加这项任务了,是吧?跟我说一下,我们对叛徒维图里乌斯的行踪有哪些了解,中尉。”我尽可能在这番话中加入藐视,“还是说,你追捕逃犯跟严刑逼供同样无能?”
哈珀对我的讥诮毫无反应。“我们有一个线索:城外死亡的一名假面人。”他停顿了一下,“嗜血伯劳,您选定自己执行任务的随员了吗?”
“你,还有另外两个人。”我说,“戴克斯·阿特里乌斯中尉和法里斯·坎德兰中尉,他们将于今天加入黑甲禁卫。我们可以随时召唤援手。”
“这两个名字我都不认得。通常来说,伯劳大人,新进人员的筛选是由——”
“哈珀,”我探身向前。他再也不能控制我,永远都不能。“我知道你是院长派来的探子,皇帝跟我说过了。我无法摆脱你,但这并不意味着我会听从你的意见。作为你的上司,我命令你闭嘴,法里斯和戴克斯的事免谈。现在,带我回顾我们对维图里乌斯逃跑事件的已知情报。”
我以为他会反唇相讥。与之相反,他只是耸耸肩。不知为什么,这更让我生气。哈珀详细讲述了维图里乌斯逃走的过程——他杀死的那些士兵,城里人看到他的情况。
报告中途,有人敲门,戴克斯和法里斯进来,这让我松了一口气。法里斯的金发一团糟,戴克斯的黑皮肤上沾满烟灰。烧焦的盔帽和沾血的甲胄证明了他们过去几天的活动。两人看到我时都瞪大了眼睛:割伤、瘀伤,状态奇差,但戴克斯随后就上前一步。
“嗜血伯劳。”他向我敬礼,我忍不住微笑。戴克斯永远忘不了本分和礼节,就算面对憔悴的老友也是一样。
“十重地狱啊,阿奎拉。”法里斯很震惊,“他们对你做了什么?”
“欢迎,两位中尉。”我说,“我相信,信使已经告诉你们这次任务的内容了吧?”
“你要杀死埃利亚斯,”法里斯说,“海勒——”
“这位——”我打断了他,免得他说出什么哈珀可以回去报告给皇帝和院长的话,“是阿维塔斯·哈珀中尉,折磨过我的审讯官,院长的密探。”马上,法里斯闭紧了嘴巴。“哈珀也被派来执行这次任务,所以他在场的时候,都要注意自己说的话,因为会被报告给院长和皇帝。”哈珀不舒服地移动身体,但我感觉到强烈的成就感。
“戴克斯,”我说,“待会儿有人会带来埃利亚斯逃走那晚以来的所有报告。你曾是他的副手,找出任何可能重要的消息。法里斯,你跟我走,哈珀和我要去查城外的一条线索。”
我很感激我的朋友们,他们坚忍地接受了我的命令,所受的训练也让他们脸上毫无表情。戴克斯先行告退,法里斯随后也离开,去准备马匹。哈珀站起来,歪着脑袋看我。我无法读懂他脸上的表情——好奇吧,也许是。他伸手到口袋里,我马上紧张起来,回想起他在审讯时掏出过的铜指套。
但他拿出的只是一枚男式戒指。沉重的银戒,上面装饰着一只鸟,翅膀张开,嘴巴也大张着像在鸣叫。嗜血伯劳的权戒。
“现在它是你的了。”他取出一条挂链,“如果戒指太大的话……”
戒指的确太大,但找个珠宝匠就能解决问题。也许他以为我会感谢他想得周到,相反,我接过戒指,无视挂链,从他身边快速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