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天,你怎么知道我为了救埃利亚斯的命,牺牲了自己的自由?
我的反驳到了嘴边,但我接受的训练让我把它吞了回去。意志薄弱的人才会努力填补沉默,假面人要懂得善用它。我双臂交叉,等着她说出更多话。
“你为了埃利亚斯放弃了很多。”阿嬷鼻孔张大,她站了起来,尽管比我矮了几英寸,怒火却让她显得高大。“我为什么不能为他牺牲生命?他是我的儿子。你又能说他是你什么人?”
只有十四年的友情,加一颗被他践踏的心。
但这都不重要。因为在盛怒中,阿嬷已经给了我需要的情报。
她怎么可能知道我为埃利亚斯放弃过什么?就算她听过选帝赛中的传闻,也不可能知道我那些牺牲都是为了他。
除非是他本人告诉了她。
也就是说,她已经见过他。
“戴克斯,带她去楼上。”我在背后向他做手势,跟踪她。他点头,带她出去。
我跟在他后面出来,在兵营中的黑甲禁卫营房,找到了正在等我的哈珀和法里斯。
“刚才那不是审讯,”法里斯气呼呼地说,“是他妈的友好茶话会。你这样子,能得到什么情报啊?”
“你本来应该在管教五劫生,法里斯,而不是去偷听。”
“哈珀这家伙很容易把人带坏。”法里斯冲着黑发男点头,面对我的怒视,后者只是耸耸肩。
“埃利亚斯在这儿。”我说,“阿嬷说漏嘴了。”
“关于你放弃自由的那些话。”哈珀咕哝说。他的断言让我感到心惊——我痛恨他总是算无遗策的感觉。
“大集快要结束了。明天黎明时,各部落就将开始离开城市。如果赛夫部落打算帮他逃走,应该会在那时动手。而他也必须逃离。他不会冒险留下等着被发现——在赏金那么高的情况下。”
有人敲门。法里斯应门,来的是身着部落服饰的五劫生,他的皮肤上沾着沙子。
“五劫生梅里乌斯报到,长官。”他干净利落地敬礼。“戴克斯·阿特里乌斯中尉派我前来,嗜血伯劳。您审问过的乞哈尼正走向城市东端的说书人舞台,赛夫部落的其他人也在前往那里的路上。阿特里乌斯中尉说让您快去——并且带上援军。”
“告别故事会。”法里斯从墙上抓过我的弯刀递给我。“这是各部落离开之前的最后一次集会。”
“而且会有数千人从那里散开,”哈珀说,“是个隐藏逃犯的好地方。”
“法里斯,给封锁线增兵。”我们快步进入兵营外面拥挤的街道。“把所有巡逻小队全部召回,不要让任何人未经武夫岗哨检查离开努尔城。哈珀,跟我走。”
我们向东前进,跟随其他前往故事会舞台的人群。当我们出现在部落人群里时,马上引起了周围人的注意,他们的态度不像平时那样,反感又保持克制。我一路上听到不止一次喃喃咒骂声。哈珀和我交换眼神,他示意途经的巡逻队跟随我们,直到我们有二十多名巡逻兵同行。
“告诉我,嗜血伯劳,”我们接近舞台时,哈珀问我,“你真心相信自己能抓住他吗?”
“我在战斗中打赢过维图里乌斯上百次——”
“我不是说你有没有打赢他的实力。我是说到了那个瞬间,你能不能狠下心来把他绳之以法交给皇帝处置,在你知道结果的情况下?”
不能。可恶啊,我真的不能。同一个问题我也问过自己上百次。
我能否尽忠帝国?能否忠于我的人民?我不能反对哈珀问这个问题。但我的回答凶巴巴的,嗓门很大。
“我觉得,这事看实际结果就行了,是吧?”
前方,说书人的剧场就在一座陡峭的碗形建筑下面,侧壁好多台阶,里面点着数百盏油灯。舞台后面有一条大路,路对面,是一大片储存场,放了好多辆大车,它们都打算在告别故事会结束后直接离开。
空气中弥漫着期待,这份强烈的期盼让我紧握弯刀,骨节发白。到底在发生什么?
当我和哈珀到达时,剧场里已经聚集了几千人。我马上看出戴克斯需要支援的原因了。这座碗形剧场有超过两打入口,部落民在自由进出。我把自己带来的辅兵分配到每个门口。片刻之后,戴克斯找到了我。他脸上的汗珠滚滚而下,前臂的棕色皮肤上有几道血痕。
“瑞拉阿嬷一定有什么秘密计划,”他说,“她见过的每个部落都在这里。我带来的辅兵遭遇了几十场冲突。”
“嗜血伯劳,”哈珀指向舞台,它被五十名全副武装的赛夫部落战士包围。“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