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瀚海掐灭烟屁股:&ldo;你那小姐姐就是个脑残!&rdo;
小阮咯咯大笑,水亮的眼眸让人喜欢,她点头说:&ldo;老板犀利!不过我想说的是,我觉得戴姐她用这种方式表演,可能是认定演戏只有一种路子吧‐‐她要是能相信还有其他路子,就不会这么执着了。&rdo;
章瀚海沉默了一会儿,叹口气:&ldo;你听说过她之前的事儿吗?&rdo;小阮忽闪着眼睛摇头,章瀚海想了想,&ldo;她10年前,就因为入戏深……好,就当那事儿是个意外,不提了‐‐要真像你说的这么简单,她之前合作的人,还有她老板,能不告诉她吗?如果他们告诉过她,她没信,我跟她说一句,她就能改?&rdo;
小阮一呆。
章瀚海看看手表,再抬眼看看远处正渐变颜色的天际,不甚烦扰敷衍道:&ldo;回去吧!&rdo;
回片场的途中,章瀚海浮光掠影地想了一遍小丫头的建议,还有他对戴巧珊近日以来的观察。他承认小阮说的有点道理。
戴巧珊这些年来籍籍无名,就因为十来年前出过一件事。那件事被传得神乎其神,真相却晦暗不明。
起因,就是戴巧珊过于投入。
据说当时因为机缘巧合而踏入演艺圈,还是个小姑娘的她,鬼使神差,跟上身了一样,当着众目睽睽,差点杀人。
可是过后她没有受到任何惩罚或管束‐‐如果众导演一致不敢重用她不算&ldo;惩罚&rdo;的话‐‐没有人告她,也没有人帮她。人们只是在意她的存在,甚至也因此忌惮她那放到其他演员身上,会闪光的敬业和才华。
除了段正业。
章瀚海想到上一次,敲定合作后,他私下找到段正业,向他说明自己对戴巧珊精神状态的顾虑时,段正业的表现。
当时,按捺着性子听完他的话,段正业坚定,甚至有几分激烈,几乎要拍胸脯似的道:&ldo;她没事儿!她真的没事儿!您别信那些烂七八糟的流言!您知道吗,我认识她10年,如果我不是之前一直在填一些&lso;先头债&rso;,这一两年才攒够劲儿的话,我早就启用她了!她说不定也早就做出了成绩,根本等不到现在!&rdo;
章瀚海拍拍他的肩,让他冷静:&ldo;这不是追责的问题,我就跟您掏心掏肺交个底‐‐我有一个朋友,嘴绝对严,水平绝对是这个‐‐&rdo;他比了个大拇指,&ldo;在国际上也富有声望,心理……&rdo;
他话没说完,段正业唰地往后抽身站直,眼睛射出冷光。
&ldo;谢谢!&rdo;他压低声音,以压抑愤怒,&ldo;但是不用!&rdo;
他扭身就走,没走两步,却又猛地急转回身,急火攻心般,声音都抖了起来。他眼神如鹰,钉进章瀚海的双眼,似乎想牢牢钩住他,不让他分半分神,以便让章瀚海全力听进他的话。
&ldo;她没疯,也没病!她就是想做一个最好的演员!她是很敏感、全情投入,精神也集中,这也不成?&rdo;
章瀚海:&ldo;我不是说……&rdo;
段正业没给人插话的机会:&ldo;她……特好一孩子,真的特好!求您,给条活路!以前崇尚&lso;全情投入&rso;、&lso;用生命演戏&rso;那会儿,圈儿里不都赞那什么、&lso;把自个儿生活都过成角色&rso;那样么?老版《红楼梦》那样儿的?她是这么入的行,也是这么学的艺!现在突然又崇尚要&lso;抽离出来&rso;,&lso;用肌肉表演&rso;‐‐她是演员,又不是时尚弄潮儿!她打小出来,信了&lso;真情流露&rso;那一套‐‐为了那一套吃了多少亏呀?哦,市场换个风向,就要人换个演法?她就用她那一套!免责合同也签了!碍着谁了?不就早年吓了人一跳,事情都过了这么久,至于一定要让她死吗?!&rdo;
章瀚海无语望着他。
段正业一丝恍神,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
于是,他一顿,深吸一口气,降低声调:&ldo;海爷,请您别介意我口无遮拦,我就是想表达这么个意思。她,也许未来会学着,用肌肉来做更&lso;外化&rso;的表演,会变得&lso;正常&rso;‐‐你们所谓的&lso;正常&rso;、&lso;健康&rso;,&lso;professional&rso;!但她现在不会,一时半会儿也学不了;可她的机会、她的节骨眼儿,都已经到跟前儿、到您这儿了!一下都闪失不得!您就行行好,睁只眼闭只眼,好好地使着她已经具备的才能;别的事儿,回头您要还有这心力,再来管行不行?&rdo;
记得当时看着眼里似乎不飚出泪就会滴出血的段正业,章瀚海有刹那,心里也猛地一软,还像被狠狠地揉了一下。
不知是为戴巧珊,还是为段正业,亦或是为他们之间这份难以简单表述的情谊。
然而,开机这天剩下的戏顺利拍完,收工的时候,他却再一次回想起段正业当时的神态。
统筹过来送明天的排班表,章瀚海匆匆掠了一眼,没错,戴巧珊从早上7点排到了晚上11点,这意味着她凌晨4点就得起床化妆。
而现在也快半夜12点了。
目送戴巧珊出剧组的背影,她正被几个中央空调型小后生众星拱月般的围着,有的问有的夸,一大队人马回酒店去。
她看起来应对自如,章瀚海却隔着远远的夜,嗅到她局促不安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