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写的要比伯劳说的详细多了,大多数是来自被调查之人的亲自口述,话语杂乱,但无一例外的都被记录上去了。
看到这里洛伦佐才觉得舒服点,以前那些人办案只保留那些重要精简的部分,导致一些记述看起来无比冰冷。
把每一句话都详细记下是洛伦佐提出的意见,只有这样洛伦佐才能在面对这张纸时,感觉自己是在面对一个人,一个真真切切有血有肉的人,他絮絮叨叨,把所有的东西都缓缓的说出来。
伸手进怀里,拿出一个雕工浮夸的铁盒,里面整齐的摆满了香烟。
拿起其中一支被画上红线的烟,洛伦佐叼起它,看着文件上的一切。
车厢内烟雾缭绕,缓缓的升腾着。
时间似乎都缓慢了下来,烟草里蕴含的东西在血液交换后蔓延至他的神经,于是灰蓝的眼里泛着微光。
仿佛马车步入了另一个世界,窗外变暗,最后变成漆黑的一片,在这黑暗中只剩下了洛伦佐香烟上的点点火光。
“让我看看你……”
洛伦佐轻语着,伴随着香烟上的微光,手指摩擦着那粗糙的纸面,他在心里默念着文件上的文字。
所谓的言灵简单理解的话,就是言出即灵,如那经典的“神说要有光,于是有了光”一般。
那是来自心底的叙事,于是“灵”在黑暗里发酵。
洛伦佐看着火光下的文件,在这黑暗里顿时有急促的风声响起,带着海水的鱼腥味席卷着自己。
似乎有东西在靠近洛伦佐,它在地面上缓缓的爬行着,发出粘稠令人作呕的声音,眼瞳静静的注视这个沉思的男人,它在不远处停了下来。
有惊雷划过,在这风暴的挟持下将这黑暗点亮了那么一瞬,于是地动山摇。
虽然仅有一瞬间,但还是可以看到,洛伦佐坐在椅子上低头沉思,视野拉远便会看到他此刻就在那艘银鱼号上。
大海捶打着这濒临沉没的船,诡异的寒风抚摸着他,而在他身前那布满裂纹且潮湿的甲板上此刻站满了人。
就好像这一切都不存在一样,洛伦佐冷冷的抬起头看着那被雷霆映得惨白的剪影,海草般的毛发在其上随风摇曳,海水如血般滴答滴答。
洛伦佐丝毫没有恐惧的情绪,就好像一切再寻常不过。
“你们究竟去哪了?”
他向着这诡异的漆黑质问道。
凭空消失的船员,神秘的货物。他在找,那个隐藏在这字里行间的诡异,那个真正推动这一切的事物。
瞬息的雷霆即将离去,就在这光芒的最后洛伦佐的察觉到了一丝陈旧的血腥。
那个在黑暗里凝视他的生物。
猛的转头,洛伦佐找到了,那个关键的点。
视线急速的扫去,那是狰狞的一角,可紧接着那一角与熟悉的容貌重叠在了一起,声音响起。
“霍尔默斯先生?”
马车夫打开车门,看着烟雾环绕里的洛伦佐,他的眼神呆滞空洞,似乎是在看自己。
直到烟灰烫到了洛伦佐的手指,他才大梦初醒般的反应过来,丢掉烟蒂。
随着马车夫打开车门,那诡异的、如同梦境般的一切结束了。
天空依旧阴郁,马车夫的脸上有几分失望。
“先生,我以为你不会碰致幻剂之类的东西。”
维多利亚中央医院已经抵达很久了,他叫了很多次洛伦佐都没有反应,甚至说他打开车门时,洛伦佐依旧是那副陷入幻境的呆滞。
虽然是给所有黑帮的老大打工,但马车夫还是本能抵触着致幻剂这类东西,年轻人认为这是通往天国的钥匙,可在他看来反而是地狱的邀请函。
“你要知道,干我这行的有时候需要一些灵感。”
洛伦佐笑了笑,没有直接回答。
马车夫侧身让开了路,在洛伦佐下车时还嘀咕着。
“如果你需要,我认识几个不错的戒瘾师……就是手段粗暴了些。”
出于礼貌,洛伦佐微笑的感谢了马车夫的关心,大步向前,朝着那宏伟如古堡般的医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