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这就是教团后期专研的东西,联系的最深处究竟有什么?一切的实验都有一个假设,假设一个东西。”
洛伦佐似乎想到了什么,他问道。
“也就是这里对吗?联系的最深处,你们将其命名为【间隙】。”
“不愧是我的继任者,你猜对了。”
男人为洛伦佐的思维敏捷感到欣喜,他高兴的拍手叫好。
“那么……我这是死了吗?毕竟你在六年前就死了,作为一个死人你正欢乐的和我说我们两个正在联系的最深处【间隙】里,虽然我不清楚这里究竟是怎么回事,但也不是想来就来的地方对吧。”
洛伦佐觉得自己可能死了,倒有种解脱般的感觉,也瘫在了长椅上,望着头顶那贯穿夜空的银河,突然觉得死后的世界景色还不错。
“你没死,我的朋友,按理说没有活人能抵达【间隙】,但总归有特殊之处,比如我们。”
男人说着搂住了洛伦佐,寒冷的空气里他能闻到那淡淡的血腥味,源自于男人那狰狞的伤口。
“那时我死了,当我再次醒来时我就在这里了,有时我能感知到你的存在,但却无法看到你,这就像我们所知道的,那与黑暗的联系一样,我们的世界是重叠在一起的,可我无法观测到你的世界。
直到今天,你与黑暗的联系到达了最深处,我终于看到你了,于是一用力你就被我拖过来了。”
男人说着还摆动着双手,比出了一个用力拖拽的样子。
“那么你知道在来到这之前我正和一个米迦勒猎魔人战斗吗?他已经突破了临界值,升腾的净焰足以熔化钢铁,说不定和你说话的时间里我就已经被烧死了。”
重逢的感动已经被男人的屁话消磨的差不多了,洛伦佐冷淡的说着。
“哈?那还真是对不起了。”
男人听完道起了歉,可在那张脸上,洛伦佐看不到任何有悔过的意思。
“【间隙】还是有太多的隐秘,我还不清楚,不过至少我们证明了它确实存在。”
又是一个无用的讯息,洛伦佐眼神微冷,看着他,冰冷的问道。
“那么你呢?你又是怎么回事,你早就死了,那么此刻的你是我的幻觉,还是什么所谓的灵魂呢?”
这是个诡异的地方,诡异的事物,乃至诡异的一切。
男人倒觉得没什么,他想了想,随后指了指脚下的冰原。
“我大概和它一样,就像六年前,我们依旧没能杀死它,但却成功的困住了它,你是世界上最后一个记得它存在的人了,所以它活在你的记忆里,只要你不将它的信息传播出去,它就永远的被困死在了你的记忆中。
按理说我是死了,但却有一部分与它夹揉在了一起,你困住它的同时,我的一部分意识也被困在了这里,所以苟活到了今天。”
男人正色道。
“也就是说我真的死,在你面前的仅仅是一个拥有着记忆的残响,一个不属于任何地方的孤魂野鬼。”
这是个悲伤的故事,随着男人的话语冰层开始颤抖,那夹杂在风中的摩擦声愈发响烈,洛伦佐甚至来不及为他悲伤,便下意识的动了起来准备进攻,但却被男人死死的扣住。
“别担心,它逃不出来的,这么多年里它每天都会这么折腾一下。”
就像欣赏什么美景一样,男人稳稳的坐在长椅上,看着脚下的冰层崩裂,庞大的海水从其下涌上。
“这可能是上天对于我们最后的安慰了,虽然大家都死的差不多了,但每天还能看到它痛苦的挣扎确实很不错。”
洛伦佐静静的聆听着那话语,脚下的幽蓝彻底爆发,数不清的干枯手臂刺出了海水,它们被重重锁链禁锢着,渴望着新鲜的空气,随后发出呜咽的哀嚎。
手掌抓挠着光滑的冰面,它试着爬上来,但这一切都仅仅是徒劳,在冰面上留下一道道深深的划痕然后再次坠入深海之中。
有多少人?
它们成百上千,试图从这寒冷的冰海里逃脱,可没有人能做到。
沉重的铁锁从那深海的尽头蔓延至上方,它的身影汇聚如鱼群,最后化作漆黑的逆戟鲸撞破了冰川高高跃起,无数张脸重叠在一起变成百面的妖魔,在那满月之下诡异的黑暗清晰可见。
潮声席卷而来,洛伦佐看到那可怖的百面之鲸带起如瀑的白潮,可紧接着低温将一切冻结,它依旧未能逃离这冰海,如同雕塑般伫立在荒凉之上,下一刻万物崩碎,粉碎成细密的雪花,在狂风的拖曳下,混乱的白吞没了一切。
男人没有丝毫的慌乱,就像在看一场看过无数次的表演,现在曲终,观众应该稳稳的坐在椅子上等待着散场,于是他拍起了手,为这场不知重复了多少次的死亡予以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