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隐终究还是下了山,尽管他整个人的心神还是迷惘的。他心里很清楚,自己大抵也要离去了。
浑浑噩噩之间,发觉自己已经走到了竹林里,丁隐甩甩头,不再想那些事,大踏步走了进去。
王先生正悠闲地在院中品茶读书,好不自在。见丁隐进来,也是颇为意外,见他一脸失落,不由得心生警惕。前几次他这样不是要骗点什么好东西就是要骗点什么更好的东西,今日只怕是要更甚以往了。
丁隐仍旧有些垂头丧气,向王先生行了一礼后,便默默站在原地。
王先生面色凝重,见他一言不发,心中愈发警惕,问道:“小隐,今日不是要上山找吴老么,怎么来这边了?”
丁隐沉默半晌,道:“先生,吴师父他说——我可以出师了。”
王先生有些意外,不过随即便心中恍然,他知道自己这个弟子虽然颇爱胡闹,但却有一颗赤子之心,能够出师固然值得高兴,但到底是师徒情深,自然是极为不舍。
“出师是好事,是吴老对你的认可,何须为此长吁短叹。”
丁隐想想也有道理,心中郁闷也是少了许多,便直接坐到另一个石凳之上,给自己倒了杯茶,而后心中不由得有些忐忑道:“先生,你不会也要赶我走吧。”
王先生摆摆手道:“诶,为师怎么会急着赶你走呢。”
丁隐才刚松了口气,正欲喝杯茶,便有听王先生说道:“总得给你留几日与家人告别吧。”
已经到嘴里的茶直接喷了出来,呛得丁隐咳嗽不止,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王先生急忙拍拍他的背,道:“这不是你在吴老那边尚未出师,因此一直让你在此读书。你也不看看,私塾的学生都换了一批了,就你还在这儿待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老师呢。”
丁隐此刻心里更是郁闷无比,磕磕巴巴了好久才说道:“不是我,我这,这就算学完了?”
王先生面色古怪:“平日里你不是一直嚷嚷着要结业么?如今不出去干点大事,难不成还要留在家里吃你老爹的白饭不成,真舍得啃你爹这把老骨头啊?”
丁隐顿时满脸黑线,心道我多会儿要待在家里吃白饭了,急忙解释道:“先生,我不是要待在家里吃白饭,我……”
刚说到这儿,王先生就打断他的话,说道:“为师就知道你绝不是这般不孝之徒,回去且跟父母多待几日便准备出去吧。”
丁隐此刻是欲哭无泪,正想辩解什么,王先生又语重心长地说道:“小隐,这么多年,为师该教你的也教的差不多了,今后的路皆要由你一人去走了,万万要记住为师平日里对你的教诲,兼听则明,偏听则暗,知己知彼,百战不殆。”
“出了外面,为师传你的心法万万不可落下,要勤加修行,不可惫懒。红尘炼心,对你修为有莫大好处。切记,若有人问起你的师父,诀不可道出为师。”
丁隐又是一番沉默,只是点点头,记下了先生的教导。
王先生看了丁隐一眼,笑道:“好了,天色不早了,早早归家去吧。”
丁隐跪在先生面前,沉默半晌,狠狠磕了三个头,起身向先生躬身行了一礼道:“先生珍重。”
随即便欲转身离去,这时王先生忽的说道:“书房里给你留了几本书,带走吧。”
说罢,王先生便自顾自地继续品茶,不再管他。丁隐心中一暖,独自进书房内取了一个包裹出来。
最后又回头望了那“风雨堂”一眼,随即转身出门,向先生行了一礼,王先生只是摆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