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百感交集,他缓缓走过来,看着叶畅的神情便有些异样。
他原是觉得,县中有这等少年郎,只要使之入学,以后便有所成。自己给他取个字号,既可以拉近两者间的关系,又可以显示自己的识人之明,久之必成美谈。
可是弄明白的谓“菩萨审案”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之后,他的主意改了。
这等人物,智多机变,与他关系太过亲近,未必是福。
“叶畅,你既是不求钱财,只要清名,本官便在此还你清白之名。”他定了定神,又恢复了官员之威风:“修武县吴泽陂叶楝家盗案已定案,乃家主叶楝支使使女自盗,与叶畅无干。不过叶畅,你虽有才华,却小心口舌之祸!”
叶畅被诬为妖人,关键因素就在于他逞口舌之利,要刘氏小心她的箱子,结果一语成谶。元公路自觉如此,也算是提点了叶畅,然后便拍了拍钱兄的肩膀:“钱大郎,咱们该走了!”
钱大郎与叶畅一样,顿时都不由得愕然。
第一卷谁乘星槎破虚空 第24章好戏唱罢互分散
钱大郎有些愕然。
方才元公路对叶畅的欣赏到了极至,几乎不加掩饰,仿佛马上就要收叶畅为弟子一般。钱大郎也以为,如此聪明早慧的弟子,又是自己治下之民,元公路绝对不会放过。
却不曾想元公路不但改了念头,而且言语中还有警告其的意思,让他注意口舌。元公路改变主意,只因为他到菩萨神像后发现了叶畅隐藏的秘密,难道说他竟是如此胸襟,只因为方才被叶畅瞒住了,而此时发作?
以钱大郎对元公路的了解,应该不会是这样。
叶畅同样愕然,只不过他对于人心世态,比钱大郎要琢磨得更深,很快便明白了这位元少府的意思。
叶畅如此年轻,便能这般洞明人心,又有奇计,日后只怕恃此为祸。而且叶畅惹来的祸患,象叶楝、刘氏这样的,他自己就可以轻松解决,不算是真正祸患。当叶畅引来自己解决不了的祸患时,那么得罪的人恐怕是元公路也惹不起的。
故此元公路果断决定放弃对叶畅的招揽,就这样中止两人间的交际,这样既留下了今日赏识、相助的人情,又可以避免他日叶畅惹祸连累到他。
趋福避祸,乃人之常情,叶畅倒不会因此而责怪元公路,只是暗暗觉得可惜。
他这一系列举措,兴师动众闹得声势如此,除了还自己清名之外,另一个用意便是希望能与元公路结成比较亲近的关系,毕竟有官面上的人照顾,自己想过着悠哉游哉的生活便能少许多麻烦。而且,他也希望通过自己的影响,避免十余年后的安史之乱,防止胡人再乱华夏。
他摇了摇头,世事不如人意者十之**,这位元少府乃是鲜卑拓拔氏之后,不过拓拔氏汉化得极为彻底,象他已经与汉人没有什么两样了。
他心中正有些怅然,那钱大兄却走来拍了拍他的肩:“叶畅,你多才智,性机警,当读诗书明礼仪。今后若是有事,可来访我。某姓钱行大,你是知道了,某单名一个起,字仲文,乃是吴兴人……”
叶畅顿时愣住了。
他喜好古典文化,对元公路毫无印象,因此想来那位县尉乃是历史上默默无闻之辈,却不曾想,与那县尉过从甚密的钱大兄,竟然是在历史上留下名声之人。
吴兴钱起钱仲文,大历十才子之一,算是李杜王孟之后,中唐时期比较活跃的诗人。钱起在大历十才子中不算最著名,不过熟悉华夏古典文化的叶畅,还是知道此人的。
而且此人虽是早年不得志,但中举之后还算顺达,现在看来,他还处于不得志的状态中啊。
不过叶畅也仅仅是愣住了一下罢了。
这是一个群星闪耀的时代,且不说已经光芒万丈的李白和不为时人所喜的杜甫,便是王维、孟浩然、岑参、高适、王昌龄……一连串的名字,让叶畅举都举不过来。他在明晓自己所处的时代后,便有一个梦想,或许有朝一日,能将这些诗人邀来,大伙举杯共饮,兴尽而散。
“是,若是去吴兴,必会拜谒钱公。”叶畅拱手行礼。
钱起大笑而起,再也不回顾,当真是挥一挥手,不带走一片云彩。他与元公路离开,这边的闹腾却还不曾了结,只不过现在是三房长支的家务事了。
“十一郎,这……这菩萨显灵,究竟是怎么回事?”
听得叶淡有些犹豫地相问,叶畅一笑:“叔祖不是早就知晓了么?”
“那……那我去将布幔掀了?”叶淡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