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袁大嫂自个儿都被唬的短了三年阳寿,头重脚轻,就跟踩在棉花上似的,哪里搀扶得起被袁大哥一巴掌抽干了力气的袁氏来。
好在姚氏妯娌很快闻讯赶了过来。
看着眼前触目惊心的场景,尤其是被目不斜视的秦连熊同秦连龙齐齐架着胳膊,还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儿,眼睛更是红得能滴出血来的袁大哥。还有肿了老半张脸,就连眼角嘴角都红肿了起来的袁氏。
自是大气儿都不敢出的。
这分明是被扇了一巴掌!
可明明是来谈合离的事体的,怎的能打起来?
却一句话都不敢问。
姚氏同杜氏赶忙上前架了仍旧迟眉钝眼的倒在椅子上的袁氏,罗氏同沈氏也跟着上前搀了看起来同样失魂落魄的袁大嫂。
只姚氏同杜氏还则罢了,袁氏这两年上越发瘦削,身上拢共就没二两肉,都不用姚氏搭手,只杜氏一人就一扶即起,领头往后头花厅去。
可罗氏同沈氏刚刚托起袁大嫂的胳膊,不知怎的,袁大嫂膝盖一软,差点带着三人齐齐跪下去。
袁大嫂这两年上本就到了年纪了,生的略显富态,这会子又浑身上下软绵绵的根本使不上劲儿来,也根本意识不到要使劲儿。罗氏同沈氏两个不说手无缚鸡之力,却也确实没有杜氏那样百余斤的担子,一挑即走的能耐,又在低估之下,只觉得整个人直往下坠。
幸好跟在嫂子们身后的郭氏眼尖,在背后托了一把袁大嫂,才不曾出事儿。
罗氏就看着被她们架着胳膊,却人就爱木木呆呆的袁大嫂,不由眉头微蹙,压低了声音在她耳边关切道:“舅娘还好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袁大嫂眨了眨眼睛,慢慢地转过头来,眼珠子缓缓的转了一圈,眼圈一下子就红了,眼底有泪光闪动,却是嘴唇翕翕了许久,才喃喃地朝罗氏道出“抱歉”二字来。
罗氏同沈氏俱不明白袁大嫂这是道的哪门子的歉。
郭氏也不明白,却是长出了一口气的,好在没有迷了心窍。
又快步往西跨院忙活去。
不一会儿的工夫,再过来花厅时,手里头已是端了满满一茶盘的物什了。
除了一大壶滚热的荆芥薄荷茶之外,还有一小盆现打的清凉井水,手臂上还搭着一方手巾。
罗氏见了,忙上前谢着接过茶壶,给袁氏还有袁大嫂各自倒了满满一大盅茶水。
家里头菜园子里遍地都是的荆芥有着解热、镇痛、止血的良效,再配上房前屋后也是遍地都有的薄荷叶子,更能解表发汗,正好用来发散,解一解这姑嫂二人的郁结。
姚氏也谢过郭氏,接过茶盘摆在一旁的茶几上,打了手巾给袁氏冷敷面孔。
然后就是一室的静默。
除了袁大嫂,跟魔怔了似的握着罗氏的手,不住地嘟囔着“抱歉”之外,谁都没有说话。
尤其袁氏,顶着一张“阴阳脸”,却连眉眼嘴角都没动一下。
可姚氏,还有杜氏站的这样近,都能看见袁氏从嘴角眼梢往脸颊上蔓延的血丝来,可见这一巴掌打的有多很!
气氛越发压抑,杜氏就站不住了,朝着姚氏使了个眼色,就快步往前头正厅去。
将要靠近的时候,轻手轻脚地掩在槅扇后头,听着里头的动静。
却只听到袁大哥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她正纳闷,就有秦连熊的声音响起:“袁大哥,喊你声大哥,不是我这当兄弟的要说你,你这动手的习惯可不好!不管甚的事儿,也不管是不是自家人,跟妇道人家动手,这可不是咱们大老爷们的所为!”
杜氏凝神屏气,侧耳倾听。
因着看不到里头的动静,自是看不到袁大哥明显长出了一口气的举动。
其实那一巴掌下去,他这心里头已经有些后悔了。
并不是后悔给了袁氏一巴掌,这样狼心狗肺、自私自利的东西,不打醒她,百年之后他都没脸去见爷娘祖宗。
只是后悔不该在秦家动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