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坏了吧。”林星欣停下步子转向他,“阿萨他们呢?我订了包间请吃午饭的。”“还在场地那边,很快过来。”蓝焉有气无力地看了眼和阿萨的聊天记录,随口开了个玩笑,“得多点些菜啊,大家都忙活得肚子空空,怨声载道了。”林星欣点点头:“那我还能亏待你们不成?确实好辛苦,婷婷跟着你们盯了一上午,也快累脱水了。”婷婷是她的闺蜜,今天以伴娘的身份来帮忙的。“我以为这是个离幸福很近的职业。”林星欣眨眨眼。“我以前也这么以为。”蓝焉笑笑,拿湿巾抹了把脸,“一入行就被颠覆了浪漫幻想,本质是服务业,成天听上帝颐指气使罢了。”“那我这个上帝当得怎么样?”“你?”蓝焉佯装思考,“你不错,可以颁发我服务过的最佳上帝奖。”“真的啊?”林星欣拨了拨头发,神情由焦虑转到洋洋得意,“我还担心今天哪个环节闹出点什么不愉快,会影响咱俩之间的友谊呢。之前就听别人讲,朋友间涉及金钱往来是特别忌讳的,出半点差池可能就让感情变质了。”蓝焉对着手机屏幕戳戳点点,给微信首页备注了“憋住!”的人发去信息,对面半天不回,他盯着手机回答林星欣:“还行,有些上帝比你想象得可怕多了,能从各种细枝末节挑出毛病,对着宾客笑脸相迎完转头就把脾气都发在我们身上。可要是我们真做得不合标准也就算了,很多时候是被鸡蛋里挑骨头啊。”“那确实惨。”林星欣跟着感慨了几句,见他目光不离手机,好奇地凑过来瞧了眼:“憋住是谁啊?”蓝焉毫不脸红:“男朋友啊。”“哟——”林星欣露出个暧昧的笑,不客气地揶揄道,“真在一起啦?我说呢,怪不得最近看你红光满面,精神焕发的。”蓝焉笑出来:“别说得那么夸张。”“真的确认关系啦?”“嗯。”这回是认真的点头,“所以你和阿萨都别想着给我介绍对象了。”“谁管你处不处对象,我才不像阿萨那样,老妈子似的,整天操心这操心那的。”林星欣撇撇嘴,“但是憋住到底是什么意思啊?”蓝焉嘴角又翘起来:“为了提醒我憋住。”他太想讲话了。他好像有很多很多的话想讲给那个人听。那天早上醒过来,差点以为自己还在做梦。睁眼便是在面前被放大的雪松木块,仿佛被困在倪诤的胸膛,除了心爱的人什么都看不到。这里好像能容纳一切,是他一个人的小小世界,足以装下他的眼泪,他的踌躇,他的决绝,他可以心安理得地将一切放在这里,连同他自己。倪诤比他醒得晚些,眯起眼稍稍松开拥着他的胳膊,低声说他像个火炉,抱在一起睡太热了。蓝焉垂眼一看,被子早被掀至他们两个人的腰际,忍不住笑出来:“那冬天我就派上大用场了,你把我当大型暖宝宝吧。”说完被倪诤摸了摸头发,答好。咚咚,咚咚。他们靠得太近了,蓝焉听到缓慢而有力的心跳,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倪诤的。他闭起眼说:“刚醒的时候还以为是假的,是在做梦,或者我到了另一个平行世界,我想象出来的平行世界。”倪诤看着他:“总是梦到我?”“没梦过这么甜蜜的。”蓝焉把脸贴在他胸口蹭来蹭去,“倒是老梦到你准备结婚了,领着女朋友或是男朋友来见我,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让我帮你策划婚礼。我每次都气得不行,在梦里破口大骂,要把你赶出工作室。我说,有你这么不要脸的人吗?你就是给我一千万我也不接!”倪诤想笑,又看不到怀里人的表情,于是只是沉默地听着。果然,蓝焉安静了一会儿才接着说道:“你在我梦里结了多少次婚啊?还每次都牵着不一样的人,你怎么这么花心?”倪诤的呼吸软绵绵地打在他头顶:“那些人都是谁?”“不知道,脸看不清,像被打了马赛克。但穿得都不一样,发型也都不一样。”蓝焉说,“我很不高兴,也怕噩梦会成真,怕哪天和你再见面,你身边真的有别人。”他声音闷闷的:“那还是别再见的好。你永远待在噩梦里吧。”倪诤说:“不会的。”“不过我后来就真的再也没梦到你。”“一次也没有?”“一次也没有。因为不想再做关于你的噩梦,每天睡前都担惊受怕,可能老天也看不下去,干脆把你从我所有梦里抹去痕迹。”蓝焉苦笑,“他倒是一劳永逸了,可我的诉求只是要噩梦消失啊!我还想,我还想梦见你的……当然还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