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天顶几颗疏散的星。
不久,一个呈月芽形状的湖出现在我们的面前,雾气仿佛蒸汽一样在水面上走动,使得湖对岸的山林如同一片遥远的海岛。
刘洢璕走到湖边弯腰低头看湖水中自己的倒影,寒风夹杂着白雾呼呼的吹上她的脸她的她的衣裙。涟漪泛起,一切都似波纹滚滚扭动起来。
她看着湖面她自己狰狞的倒映,第一次怀疑起自己究竟是否真正认识自己了!那个看起来傻乎乎却心境明亮的二十一世纪的女孩子。是她吗?如今她为何执迷于此?为何执迷于此处的一个古人?
她抬起身子,缓缓闭上眼。楚曜。她竟还是不能将他忘却。
无论如何,能救他,就是好的吧。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她坚定的睁开眼,幽黑深邃的双瞳如同柔媚的黑夜。崖底的寒风软刀子般地刮着,吹动林间的枝丫出呜呜沙沙的响声,好似人在伤心地哭泣。
刘洢璕放出意识确认四周无人后,从怀里掏出父皇留下的卷轴,默默看了一眼,轻轻用手拂了拂不存在的灰尘。
她凝神屏息,微闭双眼,左手轻轻托着卷轴,右手微微覆盖其上。她开启意识,用意念控物将卷轴上字墨里藏着的一些墨绿色的粉末从字墨里抽离出来。卷轴里的文字渐渐扭动起来,从其中果然有一些墨绿的细微灰尘轻轻飘出,浮在卷轴表面,成了一层墨绿的烟雾,笼罩着卷轴。她的右手始终在这烟雾之上,此时,只见她右手用力一抓,那群烟雾立马成了疯狂的漩涡在她掌下旋转起来,一直旋转,拧紧,不一会就组合在一起,成为一个球状的丹丸浮在空中。她将手一挥,掌心翻转,便见一个表面有金光微微闪亮的墨绿丹丸出现在她的掌心。
刘洢璕心里百转千回,父皇的卷轴里说了,这叫大通丸,只此一颗,可解一切毒,可疗一切伤,可活死人,可生肉骨。健康者食之可领悟通天大能。
此次,若楚曜性命得不到其他法子救治,也只有将这一世只一颗的大通丸给他了。
她将手中的那团墨绿紧紧攥在手心。定了定心神,收好卷轴便驾起漂浮术离开了崖底。只空留树林间的风和枝丫继续呜咽。
从饶鱼山到禹都,快马加鞭都要跑个七八天。饶是刘洢璕再能飘,也飘不了数十个日日夜夜。
可她不爱骑马,于是路过一个驿站的时候,她停下来。用头上的一根金簪子租了辆马车。
赶车的师傅看见了金子眼睛笑开了花儿,本来嫌禹都太远不乐意载客,如今却殷勤备至。
刘洢璕心中担心楚曜,聊是再沉稳如如今的她,也禁不住直呼要快些再快些,甚至夜间也是她和车夫轮换着赶车,不曾歇息。
就这样奔波了一旬,终于到得禹国皇都。马累死了三匹,人累垮了的车夫扬言再也不贪财了,金子不是人赚的。刘洢璕则仗着自己从凤兰崖那里戴出来的饰,好好的安抚了那赶车人一把。那人看见再一次奉上的金子,又突然现金子还是诱惑力无穷的,这种买卖真是一辈子有一次就该烧高香滴!于是赶车人三叩九拜,再拜再谢,徐徐挥手,依依惜别了刘洢璕。
而此时的刘洢璕心中感慨万分。她自从下了车,眼神就没离开过城墙上那古韵十足的两个大字——禹都!这正是灭她国破她家的仇人啊!此刻却要如此亲密相见,此刻还要去救它的帝!真是讽刺啊!
进入城门,穿过街巷。一路热闹,她却无心顾及,路上繁华盛景,都仿佛远在天边一样。她避开人群,一运功,漂浮上了房顶。借着屋宇的遮挡,她的身影成功的避开了所有人的眼睛如鬼魅般一路漂浮至皇宫的正大门。
皇宫,说白了也就是一片宫殿群。她立在高处看着这一大片的青砖红瓦,亭台楼阁,想着各处皇宫都是一样!也逃不过那些算计精明,纵横捭阖。这大禹皇宫中又埋藏着多少阴谋诡谲,有着多少痴怨冤魂呢?
她哀叹不过一瞬,就恢复了冷静的面容。皇宫的防御果然森严,一扫眼,宫门暗处不知蹲伏了多少高手等在阴影里,一个个看身姿就知道是和十八星煞不相上下的群体。明处倒是与平时一样只有三十来个固定职守的,和四十来个巡逻职守的侍卫。
她估摸着自己漂浮过去,还没靠近就会被戳成筛子。她是亲眼目睹过十八星煞在长吉洞不远的林子里击杀比自己多数十倍的敌人的。刘洢璕想到这里额上滴下几滴汗,她可不敢冒这个险。
于是她脚尖一点,大模大样的飘落在皇宫的大红朱门前的平台里。
“来者何人?”门前的一队侍卫立即将长枪对准了她。
她却微微笑了一笑,并未报上名讳,只低头掰着手指淡淡的问,“明渠呢?叫他来!”
一众侍卫本想呵斥她滚开,可看这架势觉得不是好惹的主。于是都面面相觑,拿不定主意该不该通报。
刘洢璕趁着他们愣神的空挡调出意识渗入皇宫中心,早先她在高处就已经看清了地形,很快就找到了那座最大的宫殿。皇帝的寝宫,金碧辉煌,华丽的落纱帐下,楚曜正躺在床上。脸色已经灰败,显露出一丝死气。旁边站着明渠,正在默默抹眼泪。
刘洢璕一看楚曜那脸色,当下心急如焚。“明渠!我在宫门!正门!你快过来!”她尝试着将自己的意识过入明渠的脑子里。她从未试过这个,卷轴里也只有寥寥几笔。她不认为她能一次成功。
明渠果然没有什么反应。
她又试了几次,还是不行。她急得脑门上都冒出了细密的汗。正欲退出意识另想办法,却听见楚曜喉咙里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她重新投回意识,看见明渠上前一步去听楚曜说话。只见明渠把耳朵凑在楚曜嘴边,听得微弱的声音,“别靠近我。去宫门接刘洢璕!”
明渠瞪大了眼睛,怔了怔,转身大步出了殿门。
刘洢璕也有些傻了,她的意念难道传给楚曜了?
“不是您说要见明渠统领就能见的!姑娘,请回吧!”一个侍卫大声喊。
她的意识收回,才现几个侍卫的长枪又近了好些。
“若一注香的时间内明渠不来,我自就走。众位官爷容我等一注香的时间,如何?”她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袖裙摆,落落大方的站在那里等着。
侍卫们再一次你看我我看你,交换了不能允许的眼神后正要呵斥她,一个青衣身影飞身而至!稍显瘦弱单薄的身形,略微苍白的脸上有着刀削剑劈一样的五官,不是明渠还能是谁!
“明渠你的轻功又进步了!”刘洢璕笑着迎了上去,不见一丝慌乱之色。
明渠落地后往前冲了几步才站稳,可见他心情之急迫度之迅猛。
“夫人!您终于回来了!您去哪了?您知不知道主子他……”他紧皱眉头,低头微微摇头。
她避开了他冲过来的过近身子,收敛了笑容,问:“你们如今还怀疑我么?什么秦丞相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