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清客突然一跃而起,拼尽全力扑上前抓住小善的左手。两人四目相对,千般柔情,万般不舍!赫丹彤终于不耐烦,冷冷喝道:“松手!”毫不留情地一掌震开陶清客,抱起陶小善,扬长而去。
陶小善痛哭挣扎,绝望地向他伸出手,似乎想要抓牢什么。眼睁睁看着他们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陶清客急怒攻心,再也支持不住,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昏死过去!
正是:十年情缘一朝断,从此天涯陌路人。
第五十八章
时光匆匆,转眼已是第三个明媚的初夏。外面满院的花红柳绿,莺声燕语,陶清客却无心欣赏,他正全神贯注于一张发黄的牛皮地图,连冯衔玉笑吟吟的走近都不曾理会。
“将军找我何事啊?”他一面忙着在图上作标记,一面头也不回地问道。
“找你喝茶聊天啊,陶大公子!”冯衔玉好笑地说道,“外面风光大好,你却一个人闷在屋里,快发霉了吧,还不出去晒晒太阳!”
“冯大将军可真是清闲!”陶清客闻言轻轻一笑,反驳道,“大战在即,哪里还有时间品茶聊天,我这里正忙呢,找苏澄去吧,去吧,去吧。”
“别急着赶我走啊!”冯衔玉好笑又委屈地说道,“就是因为大战在即,才要休养生息,养足精神才好,这可是关乎胜负的决战,就算你答应要助我得到天下,也不必如此操劳吧!”
陶清客闻言微微一顿,显然戳中了他的心事。冯衔玉见状轻轻叹口气,“还记得两年前那夜,你一醒过来,便抓住我,斩钉截铁地说要不惜一切助我得到江山。我绞尽脑汁想要的,竟然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虽然很高兴,但是也很清楚,你这样做都是为了他——”
“那天我想明白了一件事。”陶清客轻轻放下手中的朱笔,幽幽道,“赫丹彤是在作践天下来报复我的父亲。你早一天坐稳江山,我便早一天摆脱她的威胁,一味的退让隐瞒换来了什么结果?劳燕分飞,两相埋怨。”
“你难道不想见他么?据探子来报,赫丹彤已下旨,命怀珍太子陶小善,驻守皇城东门。难得有机会见上一面,说不定,可以说服他回到你身边——”
“我辛苦计划,不就是为了这个么!”陶清客微微苦笑,“只是不知他,会不会跟我走。当年的真相对他的打击太大,片刻之间,患难与共的亲人,好友,爱人,变成了不共戴天的仇人,也许他再也不会相信我了。至少,他的亲生母亲把他当作怀里的珍宝,疼爱无比,我也可以稍稍安心了。”
他转身缓缓走到窗边,看着京城方向,幽思无语:小善啊小善,你现在好吗,你可知道,我有多想你!
陶小善静静斜靠在锦榻上,心不在焉地听琴,思绪却飘向很远。这里是皇城的邳阳殿,怀珍太子陶小善的寝宫。和煦的春风缓缓穿过宽阔的宫室,吹动透明的长长纱幔轻舞飞扬,如梦似幻。他身着绣满金丝蟠龙的白绸衫袍,披着薄如蝉翼的藕荷色纱衣,戴着双龙戏珠璎珞和吉祥金锁,大片的荷花绣纹,点缀衣摆,开满整张床榻。两侧的额发也被精心地挽在脑后,用个九龙墨玉簪系了,点缀以珍珠和金丝线,那柔滑如瀑的黑亮长发,柔柔地垂到腰际,暖风吹过,便与那荷纹纠缠在一起。一只挂着金铃铛的黑毛大虎,懒懒地伏在他身旁。
如此的雍容华贵,如此的绝代风华,拥有的人儿却郁郁寡欢,惘然惆怅。精致的玉面上毫无表情,只那一双美眸,雾蒙蒙地看着远方,手里不知不觉,轻轻摩挲着一把玉箫。
琴声终于停住了,那纱幔之后,响起衣衫拂动之声,似乎有人轻轻跪在阶前。一股兰花的香气扑面而来,陶小善微微一皱眉,厌恶地闭上了双眼。
“殿下似乎心不在焉,看来奴婢琴技拙劣,让殿下生厌了。”紫鸳谦卑的声音轻轻响起。
“让我生厌的不是你的琴技,而是你。”陶小善冷冷道,“你还真是条好狗,乖乖替我娘监视我。上一次她把你打的经脉尽断,好不容易捡回一条命,你为何对她如此死心塌地?”
“殿下不会明白的。”紫鸳幽幽道,“从小,师傅就教给我胜者为王的道理。显赫的家世,出众的美貌,过人的才智,都是我引以为傲的资本,谁也不可能比我更出色,直到你的母亲重伤了我一直无比崇拜的师傅。她那样完美,就像天神般闪耀光芒,不可仰视,我为此而深深沉醉,不能自拔,只要能为她做些事,赴汤蹈火我也在所不辞。”
“我知道,殿下十分恨我。”她露出一个苦涩笑容,“可是在我心里,你和她,并没有太大的分别,红颜易老,岁月无情,我毁容之后,更加留恋曾经的幸福。我又嫉妒你,又害怕你,又爱慕你,可是你的眼神却总是停留在那个人身上!”
“不许你提他!”陶小善心烦意乱吼道,起身怒冲冲踱到汉白玉围栏前,看着满园繁花盛开,“你太自私,太毒辣,你不爱任何人,只爱你自己!家世,美貌和才华,根本无法换来爱情!你一直奉若神明的那个人,只是在利用你,你是个大傻瓜,知道吗?”
“我是恨你,恨你杀了小黄,恨你揭开我的身世,让我痛不欲生,我不是他,我心胸狭窄,心狠手辣,不会轻易原谅别人,你最好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否则休怪我手下无情!”
紫鸳闻言,虽在意料之中,却仍是不免打了个寒颤,“皇上不会允许殿下这么做的。
陶小善忽然露出一抹倾倒众生的艳丽微笑,走到她身边低声道:“我娘那么疼我,我说什么她都会答应的,要是我哪天一个不高兴,想要剥你的皮,她不但不会阻止,连眼皮都不会眨一下!你说是不是很有趣?哈哈哈哈哈——”
他狂笑着转身离去,紫鸳内心深处生出深深的恐惧,绝望地想要抓住他的衣摆。陶小善一脚踹开她,毫不怜香惜玉,长长的衣摆在汉白玉的地面上翻腾而过,好似清风拂过池塘,摇曳多姿的荷海,紫鸳的心却像掉进了深深的泥潭,慢慢地沉下去,沉下去。
赫丹彤远远听到邳阳殿传来的箫声,不由自主放慢了脚步,听得入神的宫女看到她,忙慌慌张张地跪下。赫丹彤示意她不要作声,自己便慢慢走上前,站在一旁凝神静听起来。清冷月下,陶小善孤零零坐在荷塘边,静静地吹箫,微风吹起他柔软宽大的白袍,愈发单薄得可怜,一曲毕,说不出的惆怅寂寞,闷了半晌才开口道:“母亲可是为了紫鸳而来?”
“不错。”赫丹彤走到他身边,轻拂他微凉的额头,“紫鸳那丫头十分善解人意,对我也很忠诚,对你也是一样的,派她来照料你,不是正合适么?”
“我没有办法和杀死小黄的凶手共处一室。”陶小善冷冷道,“她是母亲派来监视我的,不是么?”
闻听此言,赫丹彤收回抚摸他额头的手,瞅他半晌,终于忍下怒气,无奈轻叹一声,“是他教你吹箫的么?”
不待小善回答,她便仿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