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人眼见几个儿子越过了自己,就把徒述易安排得明明白白的,心中的怒意扩散到了所有儿子身上。
“你们眼里可还有朕?”
徒述昊看着眼前的圣人,又看到徒述辰和徒述覃上前劝说圣人,把徒述易拖到椅子上之后,不由得有些晃神。
他没因为圣人的暴怒生出惶恐惧怕的情绪,而是带着点好奇的想起了旁的事情。
他记得小六说过,女子到了一定年纪,身体变化会造成体内的阴阳气机紊乱,进而性情大变。故而原本平和的脾气会变得刻薄,对身边的人做出很多恶毒的事情,叫做更年期。
此时他透过圣人的脾气变化,对比早些年圣人的性情,隐约觉得,这更年期可能并非只发生在女子身上,同样可能发生在男子身上。
又思量了几番,越想越觉得圣人可能更年期的徒述昊,觉得这父子三人说话的声音实在太吵,便对着乐泰招了招手,让他安排几个戾气大的内监来,把徒述易抬着跟自己走。
虽然他力气也足够大,或抬或背都能把徒述易带走。可他对徒述易的好感实在不多,不想为了徒述易浪费力气。
徒述昊临走的时候,甚至没跟圣人他们打个招呼,自顾自的走了。
等目送着徒述昊领着被两个内监抬在藤架上的徒述易走了,乐泰忍不住跟祁顺感叹了一句:“这位安郡王当真是自在。”
“嗯。”祁顺眼睛还看着殿内的父子三人,低声应了一声,算是表示对乐泰感叹的赞同。只是顿了一下,又说,“不准议论贵人们,我过去教你的,你都就着干饭吃了?”
乐泰立刻就低头,不敢说话了。
祁顺的视线还是没从那父子三人身上挪开,余光看到乐泰的表现,就知道乐泰已经警醒了。说了一句“下不为例”,便没再继续说下去。
他也没有怪罪乐泰的意思。这几天行在的氛围实在压抑,所有宫人的压力都很大。
乐泰不似他,跟着圣人的时间长,知道圣人定然有安排,所以并没觉得如何。可乐泰他自己本身就担忧着,这几天又为了压服那些躁动不安的气氛,每日里是焦头烂额,这才会一时失了分寸。
不过经历了这一遭,乐泰定能更加长进,对他自己也有好处,虽然眼下这些好处并不能兑现。
他这样想着的档口,就见殿内圣人的怒火逐渐被徒述辰安抚了下去,注意力又转到了之后要如何处理那些朝臣上来。
徒述覃在边上看着,都替徒述辰心累。
这几年圣人的脾气越发的奇怪,经常对他们没来由的挑刺发脾气。
自己有好几次都愤怒到恨不得大逆不道一回,可只有太子,只有他,无论被如何挑剔斥责,都能心平气和的和圣人说话。
他不信太子一点脾气都没有。所以他才更佩服能冷静的摒弃意气之争的太子,同时也越发不甘心——那是对自己比之太子器量不足的不甘心。
时间很快就到了卯时过一刻,远处忽然传来了巨大的喊杀声。
伴随着这些声音,几个身穿土黄色金吾卫衣衫的人快步过来,对着门口的祁顺和乐泰一亮腰牌,也不等两人通报,直接就走进了殿内。
殿内的徒述辰一见那衣衫,就知道这是金吾卫暗卫,也没有惊讶的意思。
徒述覃本想喝问一声,见状也把话憋了回去,只是看着。
为首的金吾卫进来便对着圣人一礼,而后耳语报告眼下的情况。
“冯唐?贾赦?”圣人听了报告,重复了一下这两个名字。随后眉头舒展开来,“虽然冒失,打乱了原本的计划,可也算忠勇可嘉。算了,让拱卫行在的金吾卫配合就是。”
太子徒述辰听到了贾赦的名字,心中微微一颤。随后听到圣人接下来的话,略一思量,就明白了前因后果。
约莫是贾赦察觉到了京城的异象,便联合如今在最外围做总旗的冯唐控制了京大营,如今是发难攻击那些乱臣了。
可是他们当真看不出来一切都是圣人在布局钓鱼吗?还是看破了,却打算顺水推舟呢?
不管是哪种,到底刀枪无眼,徒述辰此时有些担心贾赦的安危。
听到圣人吩咐让金吾卫呼应京大营,哪怕知道自己接触军队会引起圣人的反感忌惮,可还是不由拱手道:“父皇,不若让儿臣前往督战?”
圣人眉毛一跳,没说同意还是不同意。
只是还不等圣人说同意与否,就听见一旁的徒述覃也一拱手:“太子殿下身为一国储君,安能以身涉险?不若就让儿臣前往督战,策应京大营,共同拿下谋逆的乱臣。”说话的时候,重音稍微特意放在“共同”二字上。
徒述辰是真没想到,徒述覃竟然会在这时候给自己助攻。
他的要求急切,圣人肯定不会同意,甚至可能会点了一直和他打擂台的徒述覃前往督战,为徒述覃积累军中的人脉。可此时徒述覃自己提出来,圣人也会担心徒述覃会不会早就有心军权。
种种顾虑下,又有徒述覃话中的提醒,那圣人和可能跟过去几年一样,继续做端水大师,让两人同去督战,而后各凭本事竞争掠夺京中人脉。
而他能如此揣测出圣人接下来的反应,这些年一直揣摩圣人心思的徒述覃怎么会推测不出来?他此时开口说话,就是在助攻自己,前去督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