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圆回望老者认真教弟子为善的样子,鼓了鼓腮帮子,小声说:“挺好的老人家啊,人家救了我,你不能对他这么失礼。”
“我知道,”秦棋偏过头,语气有些愤懑,“什么善不善的,谁规定的善恶,随心所欲有什么不好。”
白圆知道穷奇的天性是扬恶惩善,秦棋过去肯出手救人,多半是看在她的面子上,他天生凶兽,要他对人类感同身受很困难。白圆挽过他的手臂,脸颊轻贴着旁边结实的肩膀,低低道:“他们是天师,都是人类,人类的善以人类为准,没什么好与不好。”
身边人静默了,似是不想多说。
老天师领队的人耗时最长,人群散干净了,他们才准备离去。
白圆瞅准时机快走几步,跟上了他们的队伍,来到老天师身边。
“好巧啊,小姑娘。”老天师神清气爽地朝她一摆手。
白圆笑说:“又遇到您了。”
简单进行了几句没营养的对话,白圆切入正题。
“不瞒您说,我今年是第一次来这里,师兄忙着照顾师傅,什么都没交代就让我来了。”
“噢,理解理解,水蒲村一事我有所耳闻,听说赵天师和王天师身受重伤,想来你们两个师兄分身乏术,照顾不到你情有可原。”
“我理解他们,只是我对这比斗大会了解不多,想请尊者指点一二。”
老者笑了笑,一双眼睛饱经风雪,沉淀了许多白圆看不懂的东西,他像对待自己的弟子一般,耐心告诫她这场集会的规矩。
天师比斗大会五年一届,由当下最具威望的十位天师组成评审,各门各派选出五年来最有天分的弟子参加大会,参加的人分成选拔组和天师组两个组别。
选拔组经历五轮比试,筛选出前二十名,授予他们正式天师的执照。天师界有专门的一套规则,一个天师想要独当一面自己领单,需得通过天师比斗获得正式资格,否则只能跟在师兄弟身边做助手。每届大会结束,各个门派会以自家取得资格的人数多少作为夸耀和吸引新人的资本。
而天师组是各派之间另一种形式的斗法扬威,天师组由各派学有所成的弟子组成,比斗结束时,成绩名列前三名的人可获得评审组提供的奖品。
往年头奖一般是由天师协会夺得,今年他们弃权,众人对头奖摩拳擦掌,虽然后来冒出一个白圆,但大家并不把她当回事,他们心里畏惧的只是秦棋而已,只要他不参加,白圆就没什么威胁力。
老天师事无巨细地跟白圆讲了其中规则,她听完才知道,没有天师执照,她只能参加普通弟子的天师资格选拔,头奖与她无缘。
白圆兴致缺缺,消了心思,她经常赚天师的钱,有没有执照对她来说意义不大。
这栋楼是供参会者休息居住的地方,老天师一行人的楼层在四楼,临走前他好心提醒白圆:“小姑娘,你那神药千万看好了,明天比斗开始,有可能受伤,往年有人求胜心切,莽撞地冲出比试场地,失误落了个残疾,造孽哟。”
白圆再次向老天师道谢,待人离去后,她耳边重复回荡着老天师的话。
受伤?残疾?
她摩挲下巴,细思片刻后,樱唇微翘,瞅着秦棋狡黠地笑了。
秦棋喜欢她笑起来的模样,富有朝气,透着吸睛的娇俏,忍不住凑上去亲亲她的嘴角,问:“好了,头奖没了,我们回去吧。”
“我们借着天师协会的名义留下,想走估计没那么容易,何况不能光赔本,得找个机会把药钱收回来。”
大会评审组果真向天师协会求证了白圆的身份,宋桡一听是白仙人的名字,又通过旁敲侧击猜到了攻山之人的身份,心觉白圆秦棋闯入比斗大会定有他们的理由,十分配合地向评审组证明白圆的身份。
第二天,白圆名正言顺地出现在比斗大会现场。
清早朝阳微露,山风瑟瑟,几百号人穿着棉服大衣熙熙攘攘围在广场,十位精神矍铄的鹤发老者立于广场中央,与人群之间空出半径十米左右的距离,用内力将声音扩散到在场所有人耳中。
“今年依照传统,首先进行普通弟子的天师选拔,再来进行天师组的斗法,最后集众人之力开坛请神。”
白圆只知道前两项活动,最后一项老天师没说,估计是例行仪式之类的,没太在意。
她和秦棋在人群外围,其他人还忌惮着秦棋的威势,默默与两人拉开距离。
领导讲话在哪里都是一个套路,十位天师尊者轮番进行了长短不等的发言,冗长无聊的官话一套套讲完,时间差不多过去了一个小时。
选拔组第一轮比试正式开始,秦棋作为死皮赖脸留下的家属,没有参赛资格,不能出入比试场地。
早上人群聚集前,白圆想着掳走她的那只千面鬼尚未抓到,跟评审的天师们提出要退赛,却遭到了强硬的拒绝。
那几个老天师在白圆退出这件事上相当顽固,说是历来从未有过退赛先例,也不会有人提出这种给师门蒙羞的要求。
看他们的架势,要是秦棋出马强制让她离开,这些老人家很可能要拼死一搏。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她还是妥协了。
白圆出发前,秦棋塞了一堆能在紧急情况下保命的东西给她,又提供了一撮刚揪下来的头发,做成指环缠在了白圆手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