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你了。”她的语气越来越悲戚。
这时候叶萧注意到老师过来了,他立刻抛下了小曼,快步跑出了剧场。回到家里,整整一夜他都坐卧不安,心里总是对小曼不太放心。
第二天早上,当叶萧来到学校时,突然发现剧场门口围了很多人。他立刻推开人群挤到最前面,却看到小曼正躺在剧场的大门口,一滩殷红的鲜血在地上铺开,早已经凝固了。
——小曼死了。
叶萧永远都无法忘记那个瞬间,小曼依然穿着扮演秋瑾遇难的那件白衣,以一种奇特的姿势躺在地上。叶萧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当时他真想要大哭一场,却怎么也哭不出来。一群警察围着小曼的尸体拍照片,叶萧想要冲上去,却被老师死死地拦住。
在围观的人群中,他忽然见到了周旋。周旋的脸色苍白,似乎在不停地发抖,但很快就消失在人群中了。叶萧追了上去,问周旋发生了什么,但周旋却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警方经过现场勘察,判定小曼是自杀,她从学校剧场的房顶上跳了下来,后脑勺着地,当场死亡。
小曼的死,成了叶萧永远的心病。同时,也使他和周旋之间的友谊,产生了一道细微的裂缝。虽然他们并没有撕破脸皮,在别人看起来他们依然是好朋友。但是,他们间的裂缝已无法弥补了。小曼虽然死了,但她的影子却似乎永远隔在他们中间,成为一道无形的墙壁。高中毕业以后,叶萧和周旋各奔东西,彼此之间很少联系,他甚至觉得永远都不会再见到周旋了。
又过了好几年,当叶萧成为了一名警官时,他重新调出了小曼的卷宗,终于知道了她的身世——原来,在小曼还没有出生的时候,她的父亲就因意外而死去了。她的妈妈独自带着小曼长大,直到她十二岁那年,妈妈嫁给了一个离过婚的男人,从此那个男人成了小曼的继父。那个男人看起来风度翩翩温文尔雅,但到了夜里就变成了魔鬼。妈妈总是遭到他的殴打,但为了小曼却始终忍气吞声。从此小曼就生活在家庭暴力的阴影中,她的性格也变得内向而忧郁,甚至有些精神恍惚。在小曼十五岁那年,妈妈不幸遭遇了车祸,变成了植物人。虽然,继父一直都在照顾病床上的妈妈,但他却把新的目标放在了小曼身上。在小曼十六岁那年,一个夏天的夜晚,那个男人终于爆发了兽性,惨无人道地弓虽。暴了她。事后他还威胁小曼,如果她把这件事说出去,这个男人就不会再照顾小曼的妈妈了,甚至还会杀了她那可怜的植物人妈妈。虽然小曼痛苦万分,但为了妈妈她只能默默地忍受,她的性格也变得更加怪异了。那个男人依然经常虐待她,而且虐待过之后从来都看不出伤痕,外人还以为他是一个很好的丈夫和继父,一直照顾着植物人的妻子,与孤苦伶仃的继女。
直到小曼自杀以后,才有人举报了她的悲惨遭遇。警方立刻传唤了她的继父,经过审讯,那个男人承认了自己所有的罪行。小曼自杀的原因也查明白了,在她死前的一夜,又遭到了继父的弓虽。暴,并威胁不准说出去,否则就杀了植物人的妈妈。就在最后一次彩排的夜晚,小曼再也不敢回家了,因为她已无法忍受被虐待的痛苦,最后她只能选择自杀来解脱。后来,那个衣冠禽兽的男人被法院判处了死刑。而小曼的植物人妈妈由政府照顾起来,没几年就因病情恶化而死去了。
这就是叶萧所知道的关于小曼的全部。当看完她的卷宗以后,已经成为警官的叶萧,竟然像个孩子一样哭了出来。那个时候,他刚刚失去雪儿不久,尝过了失去自己所爱之人的痛苦,便发誓不再想起小曼,希望这段记忆永远封闭在心中。
然而,周旋的到来以及这些寄自幽灵客栈的信,又使叶萧陷入痛苦的回忆。
第六封信叶萧:但愿你一切都好。
昨天上午给你写完信以后,我就跑出了幽灵客栈。在把信投进邮筒以后,我迅速地按照原路返回。
当我回到客栈门前,并没有马上进去,而是转到了客栈的背面。我就站在靠近海岸的一块岩石上,静静地看着客栈的后门。
忽然,那扇门悄悄地打开了,走出来一个穿着黑色长裙的女子——秋云。
她刚出门就看到了我,先愣了一下。当她刚要转身时,我立刻叫住了她:“请等一等。”
秋云停住了,继续怔怔地看着我,但并不说话。我继续问她:“为什么见了我就要走?”
“这与你无关。”她终于说话了。“为什么总是要从后门走?难道不能光明正大地从前门进出吗?”
秋云依然面朝着大海说话:“你是说我鬼鬼祟祟吗?”
“不,我只是想问你伤口好了吗?”“我已经完全好了。周旋,你救了我,我会感谢你的。”
“不用谢了。我只是想知道,你到悬崖上去干什么?”
“去等一个人。”“等谁?”“我丈夫。”“你丈夫去哪儿了?”“远——方——”
我不禁好奇地问:“你丈夫到底是谁?”“幽灵客栈的主人。”
“什么?”我大吃了一惊:“幽灵客栈的主人不是丁雨山吗?”秋云摇了摇头说:“丁雨山是他的弟弟。”“我不明白。”
“幽灵客栈的主人名叫丁雨天,就是我的丈夫。五、六年前,我们还生活在一个遥远的城市,当听说丁家在西冷镇还留有一处遗产时,我们便赶到了这里,发现了几乎已成为遗址的幽灵客栈。当时客栈里只有哑吧阿昌一个人生活着,整座客栈宛如一具已死去多年的僵尸。我和我丈夫立刻就被这里独特的景色吸引住了,后来又了解了关于幽灵客栈的历史。最后,我们定下了决心,要使僵尸般的幽灵客栈复活过来。”
秋云继续说:“我们拿到了营业执照后,便投入了上百万元的资金,在不改变原有结构的前提下,对这栋房子进行修缮,终于使幽灵客栈复活了。当客栈重新开张的时候,我们曾吸引了很多外地的游客,后来人数虽然减少了,但始终都有一些客人长住在这里,勉强可以保持收支平衡。”
“那丁雨山呢?”
“我已经说过了,他是我丈夫的弟弟。在客栈重新开张以后,他才来到这里帮助我丈夫管账。”
“那你丈夫为什么会离开这里呢?”
这时她的表情开始有些复杂了,看起来眼神有些恍惚,她扭过头说:“他厌倦了。”
“厌倦幽灵客栈的生活?”
“是的,这里的环境与世隔绝,生活太过于平静了,而我丈夫是个渴望冒险的人。所以,三年前他离开幽灵客栈,独自外出旅行去了。而我却已经深深地喜欢上了幽灵客栈,再也离不开这片海岸了。他走了以后,就由丁雨山接管了客栈的事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