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也不知,安公公也不肯细说,其实,奴婢晚边去拿晚膳的时候,便听说皇上感染了风寒,昏迷不醒,吃了药才醒过来,但还是未好,还是太皇太后亲自下了口谕,说今年的年夜夜宴取消到元宵节举行。”
梦竹低着头轻声说道,“回来后,奴婢一直想说,只是看公主你好像心情不好,才没有说的,如今,既然安公公都来传旨让公主去侍疾,想必皇上是真病了,公主也不必顾那么多,不如先去吧!”
大半夜的,突然让她去乾清宫侍疾,这事怎么都觉得有些奇怪,就算萧君轩真病重,怕宫人伺候不好,其它嫔妃也不行,那不是还有萧姐姐和皇后吗?怎么会轮到她呢?静和不禁细细思量着。
何况,既然萧君轩在重病昏迷之中,其它事宜都是太皇太后下旨处理的,那他竟还能传下口谕要她去乾清宫侍候,而且还是这深夜赶过去,这怎么都不像是他的旨意吧?
不过,也罢!这次姜毅亲自乔装成内侍来见她后,她便已经决定不能再留在这里,甚至还想过要不要找个契机主动去见他,让她放她出去,只是她一直倔强的在等今夜年夜他会不会下旨让她出席,只可惜,她等了一场空,原本还心冷了,可现在知道原因,心中竟是揪痛了一下。
其实,萧君寅曾经早提醒过她,在面对那不可一世而又聪明绝顶的萧君轩时,她要采取“以柔制胜”之法,切不可再以硬碰硬,以免自讨苦吃,被他一再处罚,她也知道这是最好的方式,只是她不愿意而已。
可这次,姜毅既然说到,若然两国开战,她还须做些里应内合之事,为故国尽力,然而,至于如何里应内合,他并没有细说,可她知道,她在这个时候,要做些什么,必定要是留在他身边才可行的。
两国开战已是不可避免之事,以她和他如今的情形来看,她就算不再后宫中做些什么损害他之事,但也无需以硬碰硬的跟他对着干,否则,将会对局势毫无所知,这并非明智之举,反而会让他对她的警惕防备之心更加让她什么都做不了,不如正大光明的真正地走近他,了解他的真实想法与一举一动,而这,无论对于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纠缠,还是对于陈国来说,都是于事无补,亦绝非好事!
静和觉得,萧君寅曾经跟她说过的话,在此刻特别有理,无论燕国与陈国是战是和,她都是萧君轩的妃子,她若能赢得他的基本信任,日后才可见机行事,那么她不愿意伤害他,但至少也可以顾忌陈国一些。
因此,他此次病中召她去侍候,倒也是个与他冰释前嫌的极佳机会,然而,想起他们之间的矛盾,如今竟还要她放下心中的所有怨恨,去赢得他的信任,她心中仍是极不自在!
有些事情,她永远不会忘记,也永远不会原谅他,当他冰冷的面对她腹中孩子被惠太妃害死之事,她永不原谅。
或许他有各种理由,作为君王,他是对的,可是,作为父亲,她是绝不能接受他明知道她腹中已有身孕,也猜到惠太妃会对她下手,却按兵不动,这和凶手,又有何区别?
当日,他冲进惠康宫,将她带回去之时,那样的着急,她不是不知道的,那时,她是感动的,伤心也只为他没有处决害她孩子的凶手,可是如今,她知道了更多的真相,更能体谅他,甚至心疼于他,但也更不能原谅他的有些事,他对她,对陈国的那一次又一次的无情伤害,她都可以选择理解,但是唯有那一次,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行为,让她心底的恨意,今生亦不能消除?
对于那个孩子的失去,她会刻意让自己心麻木起来,不去忆起那痛苦的一切,可是,自从惠太妃提起后,她才真正意识到他的残忍与无情,那些恨意与疼痛便会无可抑制地从头底涌起,丝丝缕缕地,慢慢侵蚀着她的心,让她渐渐痛到不能呼吸!
是的,她会在深深的心底,牢牢地记住他曾经眼睁睁的看着别人害死她的孩子,这些痛!永远都会存在,让她都不会真正地原谅他!
而此刻,为了陈国,为了父兄与故国亲人,她暂时压下这深藏的痛楚,也压下对他残忍无情的怨恨,对他笑脸相迎,又有何妨?
心意已决,静和深吸一口气,对着梦竹道,“别收拾了,皇上如今既然病重,那我们换身衣服,就快些过去吧!”
“好!”,梦竹反应过来,赶紧去帮她重新把发挽起,重新换上了外套,穿上大氅,出去时,安德路一行已经带着轿撵在外等候了,看着安德路的行礼,静和并没有多说,只是点了点头,便径直上了轿撵。
轿撵直接奔到了乾清宫前方不远才停下,静和下去后,与梦竹轻声交待了两句,便跟着安德路,踏入了萧君轩居住的寝殿。
而此刻,寝殿之内,烛火微亮,一片寂静,安德路见皇上还在沉睡,便招手让守在*榻前的两个宫女出来,只是他还没开口,静和已经出声了。
“皇上怎样了?”,静和看着两个宫女轻声问道,此刻,她亲眼看到殿内一片奇异的宁静,她的心,竟有一刻极度不安起来,看来他真的是病重,只是那么强健的一个人,该不会。。。。。。
两个宫女给静和微微的行了个礼,便低声道,“之前喂了太医送来的药,现在又睡了,但还是没退烧。”
“到底怎么回事?”,静和蹙眉低声问道,安德路却是亲自回道。
静和也没在意,只是压下心头的一丝慌张,静静听着安公公细讲萧君轩的病情,“皇上前两夜一直淋了大雨,本以为没事,哪知,从今日中午突然昏迷后,才发现原来是感染了风寒,从午边就一直高热不退,喝了太医院熬的药,好不容易退下去一点,傍晚的时候醒了一会儿,却是迷迷糊糊的,后来又昏迷了过去,到夜间又烧起来,实在是令人焦急啊!”
“太医说了,只要高热能彻底退下去,便无大碍,可皇上现在这样子,连药都吃不下去,又一直高热不退,太医说。。。。。。”,安德路更加忧心忡忡地压低声音说道,“担心如此下去,真的烧一晚,皇上定会烧坏了脑子!所以,老奴没法,只能将娘娘你请来照顾皇上,希望皇上能快些退烧,好起来!”
能烧坏萧君轩的脑子,那对许多人来说,或许都是一件好事吧?起码,陈国从此便再也不必担心这野心勃勃的燕国皇帝,带领燕国大军入侵国土了,可是,谁又知道晋国或者下一个燕国君王,会不会同样野心不小呢?
静和心中苦涩一片,压下心头隐隐约约以致分辨不清的担忧,一边恨恨地想着,一边抬步看进去,安德路跟在她身后,对着立在殿内侍候的宫女作了个手势,众人便都迅速地,而又悄无退了出去。
安德路这才又对静和说道,“皇上之前既然已经喝过药了,如今正好安睡,奴才们都在门外候着,娘娘有事尽管吩咐!”
“好,你们退下吧!这里交给我便可以了。”,静和轻声说着,已走到了*榻之前。
见状,安德路满意地退出门外,并随手掩上了房门,虽然,他对自己自作主张地接了静贵妃过来伺候,心中感到一些担忧,毕竟这可算假传圣旨的大罪,可如今皇上病重,也便只得如此了。
安德路站在门口,在心中暗暗祈求上苍保佑,希望皇上一觉醒来见到静贵妃娘娘,一时高兴,烧便退了,龙体也便彻底康复了,更不会怪罪他才好!
此刻,躺在龙*之上的萧君轩,凤眸紧闭,剑眉轻锁,红红的烛火之下,他略显酡红的脸,更加如妖孽般,俊美妖孽得如梦如幻!
看着那平日盛气凌人,不可一世的骄傲君王,如今竟可怜兮兮地躺在*榻之上,一副虚弱无比的样子,静和不禁暗暗唏嘘,所谓“病来如山倒”,还真是有道理,任你再是强大的人,一旦病了,也只能像座大山一样,轰然倒塌,而无能为力!
几乎是不由自主地,静和伸出右手,轻轻触了一下他如冠玉般光洁的额头,却在接触到那滚烫时,被吓了一跳,看来,他果然烧得不轻,再这么下去,脑子被烧坏绝非没有可能。
龙*旁边的案上放着一盆清水,还有一方湿布,显然,适才宫女们正在用湿毛巾为他的额头降温,以免他的脑袋真的被烧糊。
静和走过去,拿起湿布放入盆中,再次用清水沾湿,之后又拧干了,展开叠好,轻轻地搭到了他的额头之上。
这突然而至的凉意,让萧君轩轻锁的眉头慢慢地舒展开,似是觉得舒服了一点,静静地看着他那极具欺骗性的俊逸面容,不禁想得出了神,他的所作所为,在外人听来,或在她亲眼看来,皆残暴无情到无以复加的地步,然而,他似乎又还能残留着那么一点点的人性。
起码,对于护他长大的太皇太后,他尚懂得敬重有加,言听计从,而对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