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直截了当的话,让萧君轩神色微怔,半晌后,才神色凝重的望着太皇太后,坚定道,“朕此生只有与她的子嗣,那朕的皇位,便就是他的,只要他将来有能力,有仁心,那有着那个国家的血统,又会有什么关系,不都是朕的子嗣吗?”
“是么?”,太皇太后闻言微微一笑,又道,“那么,皇上如此说,可知对皇后是如何的不公?皇上既然当初决意封了她为后,无论中间是何缘由,但她毕竟是你的皇后,同为别国和亲公主,难道皇上一定要如此厚此薄皮,竟到今日也未与她圆房,甚至连给她生下皇嗣的机会都不给,将来,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吗?”
太皇太后说这话时,脸上仍旧是慈祥的淡笑,但语气中,却有种一丝隐藏着的责备和质问,萧君轩不是听不出来,但他只是皱眉沉思,久久不语。
良久后,萧君轩才抬首望向太皇太后,低沉着声音轻声道,“皇祖母,孙儿若知道自己此生会如此在意她,又怎么会当初以哪种方式逼她和亲于燕国,而是正大光明的求娶,更不会有宫中其它嫔妃,更别说废黜了她的后位,改为迎娶楚瑾心了,孙儿又怎会忌惮其它任何国家,以至于今天,孙儿如此在意她,却不能给她独一无二了,其实,现在想来,当日孙儿竟还想要她性命,更是从未把她当做燕国皇后,这对她又何其不公?”
“一代燕国君王萧君轩,曾立下誓言要让燕国一统天下的帝王,今日竟为一个女子说出如此之话,这就是哀家当初一心培养出来的明君大帝吗?”,太皇太后突然敛下慈祥笑容,冷声道。
“是!孙儿知道这有违为君之道。”,萧君轩却是眼神坚定,似是下定了决心般的坦诚说道,“皇祖母知道,孙儿自小便目睹母亲爱而不得的凄苦,便在心中发誓,此生若对那个女子真心实意了,便绝不做负心之人,这话,孙儿对楚瑾心说过,她亦明了,所以,但还是做出这样的选择,那便是她该承受的结果。”
闻言,太皇太后神色渐变,她何尝不知道,当年她自己的儿子对那个女子何其不是真的在意,但也是因为这份在意,才让其它嫔妃有机可乘,设下了那样一盘棋,也正是因为他的这份在意,才在那个女子背叛他的铁证面前,也取不了那女子性命,让她凄苦至死,但那何尝又不是一个君王动的真心真情呢?
那么,今日,她的孙子,同样在意了这样一个女子,也同样在意的是一个他要灭掉她故国亲人的女子,他又能保证他日,他会在无论发生什么事时都信任这个女子,而不是如他父皇一般,造成一生悲剧吗?
说到底,她还是为他好啊,一个女人,既既不为自己私事谋利益,却要不惜一切代价只求得他的皇位之位,她会真的甘心只做他有名无实的皇后吗?再纯良的女人,进入宫中后,那怕是被逼无奈反抗,也不会手不沾鲜血,不用心机的,只是,她至今还未到真正动手的时候罢了。
或许,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她是在等待一个机会,而宫中的皇子,往往便会是这个机会的引发的契机,因而,近来楚瑾心一直到她宫中尽孝,她也时时告诫她,若要留在皇上身边,切不可轻举妄动,做出什么事以致惹恼了他,否则,她便后悔都来不及了,可她,又还能活多少年,还能压制住后宫的龌蹉之事多少时日呢?
“不瞒皇祖母,其实孙儿也在想,与其给她一个虚位,除此之外,什么都不能给她,甚至将来还会与她的故国开战,让她为难,还不如趁现在放她自由,也了她当日救朕之恩,她也还能再寻幸福,此后与朕再无瓜葛。”,萧君轩皱眉说道,这话似乎是在对太皇太后,又好似在自言自语的说服自己。
“当日,你让她在陈国一住就是半年,也不曾让她进宫,你没想过放她自由,如今,她已进宫,你也封她为后,在全天下眼中,她便已是你的女人,她可不是你后宫的普通嫔妃女子,她是晋国公主,你如何放她自由,不觉得太迟了吗?这对她来说,是何等屈辱?”,太皇太后冷静提醒道,“别怪哀家没提醒你,你若真如此,她定然会以死相抗!”
萧君轩看着这个他此生至亲之人,极其诚恳道,“皇祖母,孙儿知道,你这么说都是为了孙儿好,为了燕国好,但是,孙儿真的不想因为这些俗事,伤了孙儿此生可能唯一爱上的女子,将来遗恨终生,孙儿把自己所以的心血和精力都给了燕国政事,从未为自己私欲下过任何旨意,就只有这一次,孙儿希望皇祖母刻意站在孙儿这边,一如既往的支持孙儿的决定,这,可是孙儿的第一个孩子,你的第一个重孙!”
他和青悠的孩子,若然不能被皇祖母真心接受和喜爱,就算平安出生了,那以后在这皇宫之中,他又不能保证时时刻刻都陪伴在他们母子身边,那她和孩子步他与母亲当年的后尘,怕也是不会不可能吧?
以他对皇祖母的了解,又怎会不知,能够经历三朝帝王,且威望不减的皇祖母,又怎会只知道吃斋念佛,不问世事呢?若是她发起狠呢,手段亦是极不简单的。
否则,当初明知父皇容不下自己,惠氏那个毒妇狠辣手段之下,她不出面,就可以保他一个无知孩童周全无恙,培养他文武都能成为一国之君的能力,甚至最后助他登基称帝,这些连父皇都毫无察觉,可见她的手段有多厉害。
无可否认,若是当初没有皇祖母,就算他能活下来,但也没有今天,如今,若然没有皇祖母的真心接纳和庇佑,他一旦御驾亲征,或者有事离开皇宫一段时日,就算做了完全准备,那他的孩子和女人,怕亦是难以让他安心在外。
“唉。。。。。。”,听着他诚恳至极的话语,太皇太后终是轻叹一声,道,“此事,既然你已做了决定,皇祖母也不便再多说逼你,毕竟皇祖母也希望你能幸福,只是轩儿,皇祖母还是要告诉你,你若真想她和孩子在宫中不成为众矢之的,便别让她成为宫中怨恨之所在,宫中女人皆是可怜人,作为一国帝王,不该有专宠!”
听着太皇太后的忠告之言,萧君轩默然不语,他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是他。。。。。。
“静和这孩子乖巧聪明,又懂事,不争不吵,虽然性子固执了些,但好歹心性善良,你也知道,我和她的渊源,其实,打心眼里说,皇祖母是恨喜欢她的,也喜欢看着你们两人能真正的幸福。”,太皇太后轻叹着说道,“但是啊,也正因为如此,皇祖母喜欢你们两个都能好好的,这些日子,皇后天天来寿康宫哄皇祖母开心,她的这份孝心虽是讨好,但我也看得真切她的真心,她也是个好孩子,也正因为如此,皇祖母老了,不想再看到那些遗憾之事了。”
“皇祖母如此说,孙儿也便放心了!”,萧君轩紧锁的眉头终于缓缓松开,俊脸上露出一抹轻笑道,“若青悠此胎能诞下位皇子,孙儿欲将其立为太子,好生培养,或许还可以化解与陈国之战,让陈国不战而归降于我燕国,孙儿就算是为了自己的孩子和女人,只要陈国愿意做为附属国,称臣纳贡,朕便不会动陈国的。”
“那么,若是个公主呢?”,太皇太后说着,脸上再次浮起了慈祥的浅笑,“依皇祖母看,皇上若能在陈国一事上妥善处理好,群臣亦都不会有反对的理由,只是皇后的事,你可得想好再处理,免得好事变坏事。”
听到太皇太后竟然说出此话,萧君轩几乎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皇祖母,你的意思是说,你不反对孙儿要做之事了?”,神色未变,他的内心却是激动不已,他一直担心皇祖母会不赞成他的这次任性。
“你是一国之君,既然这些道理你都懂,那皇祖母也没什么好说的了,皇祖母总该相信你。”,太皇太后无奈的轻笑着说道,但心里,始终隐约有些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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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萧君轩再次据在静宁宫中又平静过了两个月不被任何人,任何事打扰日子的静和,在经过太医院院首的精心调养安胎,每日定时请平安脉的细心中,确定了她三个月后的胎象极其稳定,且孩子和母亲情况都特别好,加之天气又暖和了,外面都快到了春花凋零之时,她终于可以出宫去御花园溜达溜达了。
当巧音接到这到旨意时,心底微微松了一口气,外面的人好几次试图联络她,但她始终没有一点办法,又不敢在这个时候跟娘娘说,毕竟胎儿还没有稳定,两个多月的时间,不知道外面现在怎么样了,如今,她只要趁着带娘娘去御花园散步,便有机会拿到消息了。
然而,这对于静和来说,她的内心竟然没有一丝的波澜,此刻,她的整颗心已完全被腹中那个小小的胎儿占据了,她每日心心念念的,暗自期盼的,便是老天爷能让她这一次,平平安安的将这个孩子生下来。
对于那道让巧音难掩喜色的旨意,她虽知道巧音的意思为何,但她却没有太大的感觉,甚至下意识的想要在这个时候逃避巧音想要知道,并且传递给她的消息,她知道,她懦弱了,甚至有些对她之前心系的故国亲人变得无情了,可是,她没办法,这些日子,御医如此精心的为她安胎,她何尝不知道,是因为她这一胎能怀上太不容易了,所以,她不能让他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
因此,现在的一切对她来说,都不及这个孩子一分一毫的重要了,甚至对于九五至尊的萧君轩因为心系她这里,每日在百忙之中,均会往返数次,事无巨细的关心,对于其他人来说,是无上荣宠,可她却亦不惊亦不喜,接受得心安理得,甚至,多数时候,还不乐意打理他,也亏得他脾性这次竟然转变大好,有时候,连她的无理取闹,他也只是纵容般的笑着看她不吭声。
时间一长,次数一多,她竟然也不觉得奇怪了,暗想着,皇宫自古流行的“母凭子贵”,大抵便是这个意思吧,毕竟,这将是他要的第一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