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手一到冬天就会生冻疮,遇暖气就会痒,有时候痒得她晚上整宿整宿地睡不好觉,可是家里的家务活每天都有,这手一直要到来年初夏的时候才能好全。
云笙的体质遗传父亲,手掌小而瘦,没什么肉,冬天也不生冻疮,以前没有去外地上学的时候,她还能帮母亲分担一点家务活,现在也只能等到过年回家才有机会,可母亲自从她上高中之后就很少让她做家务了,即使让她做,也是做些比较轻松的活。
反倒是小时候让她做的比较多,比如喂猪,喂鸡,夏天还要去水稻田边割猪草,农忙的时候会让她帮忙做饭,所以在他们家,除了父亲之外,她的厨艺仅次于母亲,能说得出名字的家常菜,她能做出七七八八,味道还算不坏。
下午两点,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西北风一阵紧似一阵,云笙跺了跺快要冻僵的脚,弯腰抱起一捆柴禾进厨房,母亲正在蒸包子,她负责帮忙添柴加火。
厨房里雾气蒸腾,弥漫着喷香的鲜肉菜包味道,云笙在第一笼包子出笼的时候,就已经尝了鲜,味道一点都不输C市德馨馒头店的包子,满满的都是家的味道,都是母亲的味道。
云笙把灶膛里的木柴加到足,洗手后,面对这暖烘烘的篝火,抱着第三个包子开始啃,刚啃到一半,手机响了起来,掏出来一看,陌生号码,十位数。
——“喂,你好。”
——“逸……安!”
云笙一激动,一口包子堵在喉咙里,面色顿时涨得通红,忙起身喝了点水,对着从外面进门的父亲说道:“爸,你帮我看一下柴火,我出去接个电话!”
“阿笙,外面下雪了,冷,就在屋内接吧……”云爸看着云笙往外走去的身影,提醒道。
云笙挥挥手,表示不要紧,开门出去,雪花夹着寒风迎面扑来,脸上顿时感到刀割一般的疼痛。
——“嗯,我没事,昨天晚上八点到家的。逸安,你现在到美国吗?”
——“我?我在帮妈妈蒸包子,有青菜猪肉馅的,豆腐粉丝馅、还有豆沙馅。”
——“你想吃?等你有机会来我们家的时候吧。”
——“嗯,是的。对了,逸安,现在美国是不是晚上?”
——“噢,逸安,你需要休息!唔……比起想你,我更关心你的身体。”
——“好!我知道。”
——“嗯,嗯……好,再见。”
“谁的的电话?小七的吗?”母亲见她进屋,随口问了一句。
“哦,不是,是个朋友的电话。”云笙下意识的掩饰,她不知道母亲若是知道她刚上大学半年就交上了男朋友,会做如何反应。
要知道从初中到高中,对于早恋这种事,学校和家长早就结成同盟,组成了统一战线,在严酷的思想高压下,身边那些早恋的孩子们各个都变成了打游击的好手,秉着敌进我退,敌退我进的方针,打起了爱情保卫战。
虽然她现在已经18岁,算是成年人了,爸妈也不再在她耳边唠叨早恋的事,但还是谨慎些比较好。
第二天,一年的最后一天,除夕夜,吃过午饭后,云笙跟着父亲,还有两位叔叔去墓地,给家里已经过世的老人烧纸钱,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小学同学王洁。
云笙看到她的时候差点认不出来,王洁一身白色的皮草大衣,脚蹬7厘米的高跟鞋,脸上的妆很浓,几乎看不出本来的面目,头发烫成了时下流行的小波浪,看上去像大都市里的摩登女郎。
周围来来往往的行人对她这一身行头纷纷侧目,而王洁显然很享受这样的目光,目不斜视,头昂得高高的,像是君临天下的女王,有着不可一世的气势。
“阿笙,上来,带你一程。”王洁拍着白色大众车车顶,豪爽地说道。
“不了,谢谢!就几步远,我走回去就好。”云笙摇头,村里的公共墓地离他们村只有二十分钟的路程。
“嗳,阿笙,你这么生分,是不是觉得跟我们这些没上大学的人在一起丢脸啊?”王洁虎着脸,半开玩笑的调侃,伸手把人给拖进了车子里。
云笙忙摇头,“没有,怎么可能的事。就是我鞋子上有泥,怕弄脏了你的车子。”
“怕什么?我老公有钱,弄脏了可以去车行洗,你就放心的坐吧。”
云笙轻轻的笑,抬起眼皮看向前面开车的男人,二十七八岁左右,一身烟灰色的羽绒服,面色黝黑,“你老公?”
“嗯。”王洁点头,脸上露出自豪的神色,大声说道:“介绍一下,我老公叫张智成,做服装生意的,有一个600人的工厂。老公,这是云笙,我小学兼初中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