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乎意料,莎秋莉并没立即让他如愿以偿,两道眉毛微微蹙起,她反问了一句,他心目中的灯笼师怎生模样?
“有邪兽作祟,就有灯笼师拯救,他们当然是英雄!”
“哦,所有的都是吗?”莎秋莉别过头,眸子黯淡下去,“灯笼师也是人,自然也有善恶之分,不过大多数都位于中间的灰色地带。他们没有干大恶,小恶却犯下不少,美其名曰,不拘小节;认为自己讨伐邪兽,理所应当有些特权。可其中又包括什么特权呀?
“如果人生病了,就该吃药。但顶好,既没有药,也没有病。
“所以我更希望,既没有灯笼师,也没有邪兽。”
孟双朗一时间无从作答,试图消化刚才那番话的含义。两人继续并肩而行,将瓷器摊抛在身后,但两人间的气氛较之先前,却走了味;如同一艘正在漏水的船,沉重的感觉涌进来。本来,莎秋莉拉他手的那会儿,他心头多么激动。转眼间,就从天堂跌入地狱。忽然他灵机一动,欲给时间破冰。怀里的童萤,不齿地瞧着他那个动作,暗骂一声双标的混蛋。原来,他递出那包幸运签饼。
受邀的莎秋莉没有拒绝,她捏出一枚咬碎在嘴里。孟双朗自己,也尝了滋味,双方前嘴跟后嘴地抽出那字条。
童萤一看更火了——哼,姑奶奶睡觉去。
孟双朗倒惊奇地高呼一声:“我们俩的运势一模一样,真妙。”感觉这东西确实很奇妙,和特别的人在一起,微不足道的小事也变得特别起来。
“嗯,不过上面写得什么意思呢?”
上面写道:不久,你将会度过一场改变命运的奇幻之夜。
孟双朗和莎秋莉你望我,我望你。这句谜一般的话,令莎秋莉皱眉思索,她并未像他盼望的那样,兴致陡然高涨。她喃喃自语,这奇幻之夜,是否指明天的盛宴节的晚上,抑或其他时节。接着,有些闹小脾气似的自问:今夜改变命运,难道就不可以?孟双朗目睹这副表情,有些惋惜,她不会把它当垃圾丢掉吧,在他眼里,那仿佛是一张珍贵的邮票。
“你打算将它丢掉吗?”他忍不住问道。
“不,”莎秋莉愣了愣,随后嫣然一笑,“我先留着,如果不灵,等耐心耗尽完,再丢掉也不迟。”
“既然如此,那我也留着吧。”
孟双朗快活起来,他意识里,这两张一模一样的字条,具备某种纪念意义。双方还各持有一份,就像某种契约。他手心一合,想将字条收起来。人流却陡然变得迅疾,而且照穿不误。他胳膊犹如树枝般一颤,那字条便雪块似的抖落下来。嗨,我的字条。他险些叫出声,只能眼睁睁地望见,那字体掉在地上,又黏附在谁的脚底下融化了,消失了。
可恶,究竟是谁?
不管那人是谁,男也好,女也罢,此刻都涌向同一个方向。他的火气无处发泄,莎秋莉的兴致却因这一现象,受刺激、变鲜活,先前幸运签饼,没有冲淡的发红的、苦涩的气味,此刻却消退了。那些家庭记忆消散了。她说,前边不知发生什么热闹。走,她们去瞅一眼。孟双朗遗憾地拍打一下自己那只不够谨慎的手,紧上她的脚步。
拨开人群,原来,是一个魔术师。
孟双朗猛然记起,给孟悠表演过的马多克斯。意识中,他不免将两人的脸,做一番比较。马多克斯叔叔的头发,是深褐偏红的。而眼前这个人,头发乌黑,眼睛乌黑,戴的高礼帽,围的长披风,两者皆是桑椹般的紫色。他手一扬,一只柔软发亮的紫色蝴蝶,便在空中翩翩起舞。
“诸位,请瞧仔细了。”
头发齐肩的男人露出微笑。没错,孟双朗得出结论,他们最大的不同在于笑容。马多克斯叔叔也可以,笑得这样温文尔雅,但嘴角勾起的弧度却绝不会,显出这种令他心里发毛的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