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说的已经都说了。孟双朗吐出口气,往家里赶,但他的脚步只轻松一阵,过会儿又沉重起来,脑海里钻进另一件烦心事。为什么人总是烦恼不断呢。再走几步,就望见那棵大槐树了,两只狗却蹿出来,围着他转来转去。“你们怎么在这儿,”孟双朗摸摸它们的脑袋,毛茸茸的。“小汉斯呢?”
狗的少主人霎时出现,“朗哥。”
他戴顶红帽子,镶白边,干草般的黄色头发露出来。
“怎么了,你也这副德行,愁眉苦脸。该不会,你堂叔又犯了赤痢吧?差你过来拿药,”孟双朗三分同情三分玩笑。
“才不是呢。不过,这事还真和他有关。”小汉斯说。
小汉斯的堂叔,他负责给监狱运送食材。盛宴节是小岛特有风俗,监狱那边虽然不会参加,但这么多年,也与民同乐,多多少少受些影响。他堂叔,会准备些香肠啦、火腿啦,牛羊肉之类,装上骡车,这点儿油腥算慰劳慰劳。可今年的盛宴节前夕,他堂叔忙中出纰漏。什么纰漏,监狱那边?我倒希望是,小汉斯回道,但他堂叔对那边比对其他事上心,他居然忘记给他准备礼物了。那份盛宴节礼物,他可盼了好久,却空欢喜一场。
最可恶的是,他堂叔挥手像驱赶牛虻似的,他还要忙呢:“今晚午夜前,我可得把这些都送过去,明天我可得好好过过节。”
小汉斯说,你道我委屈不委屈。以后,他再也不理这个臭堂叔了。
那两条狗,跟着小汉斯走了。孟双朗叹口气,“要是我也能进监狱,见父亲一面该多好,他究竟是好人还是歹人?”
“怎么,你想去啊?”
童萤忽然插嘴,小脸挂上一抹神秘的笑容。
玫莉蹲在花圃前,手中拿着一枚半月形吊坠。
院子,连接矮墙的木门打开了。
“我听人家说,今天你在集市上和人动了手。”背后传来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幸好,你只动用世俗的拳脚功夫。”
玫莉站起身,回过头,父亲柴荒立在她前方几步远的地方。他身形魁梧,胡子拉碴,留寸头,左耳上有刀疤,对外,他说是年轻时太野弄伤的。这并不全是假话,他年轻时,不仅野而且狂。整个人给对方一种粗犷的感觉。
“今天,朗哥差点儿就受伤了。”
柴荒没回话,等她往下说。
“遇上这样的时刻,我难道不该——”
“当然不该。”柴荒厉声打断道,“你应该清楚,如果你暴露了,那么会多危险,一切时候你都应该,以你自己的安危为首要。”
玫莉发声,“如果你出事呢,这些年我早把你当做我的亲生父亲了。”
“那也不该,”柴荒道,“首先,我不会出事,想让我出事的人,还没有出生呢。其次,就算我有什么意外,你也必须先顾你自己。这是我对她,对你母后的承诺。”
即将擦黑的天空下,一大一小陷入缄默。
玫莉回忆起和母后离别的时刻,“我会好好的,母亲。我不会让那些戕害我们的人如愿的,我会再回到我们被夺走的国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