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康亲王道:“没见着我哪来这么大恨?我看他一定是另有图谋。”
“对了!”’白胖总管拍了一下巴掌,道:“是因为您不让他跟格格见面,他心里记恨,所以才——”康亲王点头道:“嗯!这倒有可能——”
白胖总管道:“要是这样的话,那个郭怀,他就不会来真的。”
康亲王道:“你懂什么?他来的这一手,可真可假,要是顺他的心,称他的意,他当然不会来真的,要不然的话,也就很可能心狠手辣,翻脸无情——”
白胖总管道:“不要紧,王爷,解铃还得系铃人,这件事儿只要请格格出面跟他说一声——”康亲王怒喝道:“闭上你的嘴,你把你们格格当什么人了?她是堂堂的和硕格格,皇族亲贵,金技玉叶。姓郭的他是什么东西?不过个江湖莠民,草莽匪寇,再说我也是大清朝的堂堂和硕亲王,能就这么冲他低头?”白胖总管道:“王爷,奴才斗胆,您别忘了,您存进通记的这十几万两银子,都是不能让外人知道的钱啊!”康亲王阴笑道:“姓郭的他就是看准了这一点,否则要他的命他也没这么大胆,可是说什么我这堂堂的和硕亲王也不能冲他低头。”
白胖总管道:“可是,王爷,姓郭的他如今是海威堂的头儿,辖一个通记不说,还辖的有天津船帮,可不是个好惹的主儿啊?”
康亲王冷怒笑道:“也就是因为他有这么点儿气候,所以他才这么大胆,就算他是当今江湖上的头一个,他也得服王法,就算他再了不得,我也自有降服他的人。”
白胖总管道:“您是说——”
康亲王道:“玉贝勒。”
敢请他的王牌是这个主儿,也难怪,谁让玉贝勒刚因解决天津方面的事建大功,获得了颁赐的黄马褂?白胖总管呆了一呆,点头道:“对,奴才怎么把这位贝勒爷忘了,只是,王爷,您怎么跟贝勒爷他说啊?”说得是啊!能说是通记想吞他那不能让外人知道的十几万两银子?
康亲王阴笑道:“我自有主意,我是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动用这步棋,你现在就给我跑一趟通记,先听听他们怎么说。”
白胖总管一怔,也一惊:“怎么?王爷,现在就——”
“不现在去,还等什么时候?”
“您是让奴才一个人儿——”
“不你一个人去,难道还让我派大队护卫、亲兵护着你去?没用的东西,还不快给我滚去?”白胖总管二话没敢多说,恭应声中,连忙退了出去。
康亲王这才又想起了他的爱女,一跺脚,也出了书房。
康亲王府有的是马车,可是马车还轮不到由胖总管坐,弄匹马代步,又嫌不够那个气派,所以,白胖总管他弄了顶软轿直出“正阳门”。
海威堂就在“正阳门”外,他没敢直上海威堂,舍近求远,奔了通记。
到了通记,连宫弼都没见着,见他的是如今通记的掌柜祁英。
奈何,见祁英是白见,祁英以什么都不敢做主为由,让他上海威堂见他们主人。
白胖总管代表的康亲王府,无论有理没理,总该是硬的一方,可是,白胖总管他偏偏软得连腰都直不起来,只有乖乖的听话,只有硬着头皮又去了海威堂。
他还在半途呢!通记的信儿已经送到了海威堂,等他到了海威堂,提着心、吊着胆、赔着满脸笑,烦请通报,求见郭怀,却仍没能见着郭怀,见他的是“活财神”宫弼。
宫弼很客气,大厅接待,奉上香茗,却只有两句话,康亲王府存在通记的那些银子,可有,可没有,有没有只在康亲王,让他跟海威堂的主人见上一面。
如此而已,就这么一个条件。
白胖总管心也不提了,胆也不吊了,坐着软轿飞也似的回了康亲王府。
康亲王跟福晋,正在后头照顾爱女,看召来的名医为爱女诊治,一听说总管回来了,又丢下爱女赶了出来。书房里碰面,白胖总管一五一十据实禀报,认定通记是以那十几万两不足与外人道的银子作为要挟后,康亲王气得七窍生烟,可是没奈何,为了那十几万两不能声张的银子,只好答允见郭怀。
他心里打定了这么个主意,只要郭怀不是为他那金枝玉叶、贵为皇族的爱女,别的事,冲着那十几万两银子,都好办,否则,他只有动用那张王牌。
这是万不得已,不到最后关头,他决不愿让任何一个人知道,他有十几万两银子的私蓄存在通记。苦就苦在这一点。
白胖总管衔命而去,坐着软轿再度到了海威堂。
没多大工夫,一顶软轿在前,一辆双套马车在后抵达了康亲王府。
软轿里出来的是总管,马车里下来的是郭怀,后者,因为王爷的拒见刚走不久,站门的个个莫名其妙,可却没一个敢问。
厅里见客,康亲王早就吩咐过了,除了总管,任何人不得近大厅,否则府规议处。
白胖总管把郭怀安置在大厅里,然后又急急忙忙的去请来了康亲王。
爱女昏迷未醒,为着那十几万两不能声张的银子,又不得不降尊纤贵,委屈自己跟这个江湖美民姓郭的见面。康亲王心里是焦急、难受,外加极度的不是味儿,所以进厅的时候,脸色要多冷有多冷,要多难看有多难看。郭怀根本不理会这个,他装没看见,他一笑道:
“到底还是见着王爷了,真不容易,其实,既有如今的非见不可,王爷又何必当初?”
康亲王心里更不是味儿了,脸色也更难看了,可却苦于不能发作,一方面是为了他的银子,一方面也还真是为了他自己的安全。
自己何等身份,犯得着跟这种亡命徒一般见识,招灾惹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