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多大工夫,一阵急促步履声传了过来,随着这阵急促步履声,一名中年太监匆匆来到,抢步打下千去:“奴才叩见!”
黄衣老人道:“起来回话。”
那中年太监恭应一声站了起来,退立三步哈腰垂手。
黄衣老人道:“刘宝山,廿年前,康亲王献进宫一名民间女子,你还记得这回事么?”
太监刘宝山一躬身道:“回皇上的话,近二十年,康亲王前后两回献过民间女子进宫,奴才不知您指的是——”黄衣老人道:“就是他从南方回来的那一回。”
太监刘宝山道:“奴才记得,两回奴才都记得。”
黄衣老人道:“那么那一回那个民间女子是——”
太监刘宝山道:“皇上怎么忘了,康王爷从南方回来的那回,献进宫的是陈美人啊!”
黄衣老人神情一震,脸色倏变:“是陈美人?刘宝山,你没有记错?”
刘宝山道:“回皇上的话,奴才不会记错,陈美人性子刚烈——”
黄衣老人抬手一拦,道:“好了,你不要说了。”
刘宝山恭应一声,住口不言。
黄衣老人转眼望郭怀,雍容华贵的老脸上,浮现一种异样神情,道:“郭怀,你母亲—
—”话声至此,倏然顿住,沉默了一下,才又接道:“你要找的人,已经死了!”
郭怀脸色一变,道:“怎么说,她,她已经——”
他没有说下去。
黄衣老人神情黯然的点了点头。
郭怀震声道:“你没有记错?”
黄衣老人道:“廿年了,进出宫门的人又那么多,虽然我记不得康亲王献进宫的是那一个,但是陈美人,我记得,尤其是她的死,我记得很清楚,为她的死,我曾经很难过了一阵子。”
郭怀脸色大变:“她是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
黄衣老人脸上闪过抽搐,转眼他望,一双凤目之中,似乎显得迷蒙,显然,对廿年前那位陈美人,他还有着一份追忆,一份怀念,他道:“她把自己关在一间屋里,不惜以死相胁,不让任何人进去。就连他们给她送饭,也都是在门口,她饮食起居一如常人,但就是不许任何人进她的屋去。我当时还觉得诧异,既然那么刚烈,她就不该饮食起居一如常人的活着,现在我才明白,她心里还有牵挂,还存着一线希望——”
郭怀唇边飞闪抽搐,他当然明白,黄衣老人所指的“牵挂”与“希望”是什么。
“要以当时的情形,我不是把她们遣出宫,就是一条由绫赐死,可是对她,不知道为什么,两样我都舍不得。从那时候起,她就这么留在了宫里,一直过了三年多,她得了病,没能治好,据太医说她是死于心病——”郭怀的两眼闪现了泪光,脸色煞白,神情怕人。
黄衣老人道:“廿年后的今天,你进京来找她,她死了,我能体会你的感受,但是有一点应该值得你感到安慰,她没有对不起你的父亲,没有对不起你们家——”
郭怀没有说话,整个人像一尊石像,只有夜风吹拂着他的衣袂。
“郭怀!”黄衣老人道:“我并没有犯她,尽管害了你一家三口的是康亲王,但是实际上等于是我。我身为君上,身为人主,倘能修德,就不会有人做这种事,也没有人敢这么做,这也就是我为什么没有怪罪康亲王的原因,我欠你家的,也欠你的,我愿意做任何补偿!”
郭怀突然说了话,声音有点颤抖:“不管任何补偿,对我又有什么用?’”
黄衣老人一怔,脸上再闪抽搐:“郭杯,我知道——一”
郭怀那怕人的威态倏敛,道:“已经都廿年了,在未寻找之前,我已经想到她可能不在了——”黄衣老人目光一凝:“郭怀——”
郭怀道:“人死入土为安,她总该有个理骨的地方!”
黄衣老人道:“找到这儿来来对了,你到这儿来找我,也来对了,她就葬在这儿,还是我的意思,我觉得她应该葬在这个名山名泉的胜境——”
郭怀像没有听见,道:“在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