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和心像是剥离的,她的目光是呆滞的,身是僵硬的,心是死的,是冰的。客厅一角的那棵圣诞树,在贾晓珠眼里,仿佛上面堆满厚厚的积雪,看着不禁浑身发冷。
爸妈眼里,满是忧愁-此时的贾晓珠,不再是从小到大那头倔强的金牛,不再是反叛的逆子。以前那个趾高气扬的女儿,现在是行尸走肉一般。
贾晓珠甚至感不到自己的思维,躺在床上的她,像一个苟延残喘的将死病人,眼珠没有任何光彩。此时,她愿意听任何人的摆布,只为求生。此刻,她唯一相信的就是:“世界上,也只有家人不会骗我。”
妈说:“闺女,跟我去买衣服。女孩子,一天不收拾,不打扮,哪儿来的精神。走!咱底子也不差,好好拾掇拾掇,完了该相亲相亲,别老想些没用的。”
妈很少这么命令式的跟她说话。
母子贴心,贾晓珠想生存的念头,让她开始努力的深呼吸,一点点僵硬的移动,跟着这个对bj东南西北都没搞清楚方向的亲妈,出去淘衫。
她走的很慢,望着妈的背影,她知道妈这是在想方设法转移她要自杀的想法和注意力,她感叹母爱在危难中爆发出的惊人的力量。
“没错,父母要是再晚一点到,也许看到的就是自己的尸体,这不是危难,又是什么?”
相亲,嫁人。这是继贾晓珠高考、大学毕业、开始工作后,妈寄予贾晓珠的新的期望。所有的这些期望,作为妈妈能做的,就是不断的提醒、叮咛、催促。贾晓珠知道,在恋爱结婚的期望实现后,还有生子、养育等等一连串的期望。
面对父母的“贪婪”,这一次,一向对父母反叛的她,居然决定百分之百配合。因为,嫁人,此刻也是她对自己的期望。
她很庆幸自己举刀那一刻犹豫,最终没有选择亲手结束生命
“也许是父母来得及时吧。多亏路上没堵车,难得啊。”贾晓珠苦笑了一下。
那年春节,一家人在bj的蜗居里,过得很辛苦。
春节过后,到清明节这段时间,贾晓珠已经没有年假可用了,只能白天苦撑着去上班,晚上专挑无聊的娱乐电视看,周末跟妈去淘衫。贾晓珠极力找事情做,并控制自己的思绪,压抑以前那引以为傲的哲学家特质,唯恐思辨想法不小心触发。凡事,她都生怕往根源深处想,贾晓珠需要强迫自己过猪一样简单肤浅的生活。
至于从前曾和方铁军台湾哥哥他们聊天中曾探究的生命的意义啊,人生的价值啊,此时都变成了雷区,不敢触碰。
贾晓珠有个在海南航空工作的表妹。一起跟女儿去海南工作生活的老姨,之前给贾晓珠介绍过一个飞行员。当时的贾晓珠自恃清高,以学历不配无法沟通、相隔遥远不便了解,总之种种理由,回绝了。
现在,老姨再次提及,贾晓珠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虽也计算过:“打飞机去相亲的结果很可能是两手空空打道回府啊。”但她咬了咬牙,花了不菲的价钱买了两张机票,周末带着妈直飞海南。
“昂贵的相亲,目的为了自救。”
“金牛座处理事情,说好听,叫做满,不遗余力,说难听叫做绝,不太考虑后果。金牛,就要牛到底,不会因为瞻前顾后而后悔。或者,从紫薇命盘来解释,太阴独座,所有的事情只要能在一点上解释通,就全盘皆通,就不会自我纠结闷闷不乐。”贾晓珠想:“金钱固然重要,但为了保命,顾不上金钱了。再说,自己所做的这一切,就是为了对自己有个交代-我已经竭尽全力了,尽人事,也愿知天命。”
她知道妈的焦急,三年来,她一直催贾晓珠,而贾晓珠嘴上一直说不急,妈一直不知道女儿的这两段情感纠葛,还认为闺女到现在依旧孑然一身,这次生病,只是在大城市的工作压力下,加上找对象思想不积极、态度不端正导致的。
“现在,我需要用实际行动,在妈面前,证明自己的态度,让她亲眼看着,才放心。”
眼睁睁看着递过去厚厚一打钞票,就换回两张薄薄的机票,贾晓珠有些心疼:“靠,这一个月又白干了。”
转念一想:“人不说白领的工资就是白领的么。”她心里平衡了:“至少比那个从小就和自己较劲的贾长征,听信什么集资入股,白白扔了四万多,一分钱没花自己身上强!”
况且,这是妈第一次坐飞机,贵,但贾晓珠觉得意义非凡。
航班是下午的,到了海南已近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