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舒听到喜欢听的话,笑得更加开怀,按住他撑着地上的手,一双眼睛亮得堪比天上繁星。
呼,走了一天,终于能跟她有实质性的接触了!白随意被她温热的手心一覆,心头一动,连忙反手回握住,张口又赞道:“半年不见,阿槿似比之前更加漂亮了?”
“那可不是?”文舒瞅着她那张莹白玉润的脸蛋,只觉其光彩照人,天上的星月亦比之不如。
“是啊,漂亮着呢。”流莲抬头一瞥,瞄了眼文舒面上交纵的伤疤,心中冷笑,口中却软软地道:“跟文舒姐姐一比,简直就不像……嘶——呜——”
简直不像?不像什么?不像一个娘胎里生出来的?哼!文槿岂会猜不到她的说的话,手下一用力,立即将她后半句话堵回去:“呀,怎的,又痛了么?唉,都是姐姐不好,妹妹且再忍一忍,马上就好了,就好就好!”
好个黄毛丫头,落在她手中还敢动歪心眼儿?成心不把她放在眼里是不是?文槿心中冷哼,面上笑盈盈,嘴上甜如蜜,手下却暗中用力,打定主意让她吃点苦头!
“嗯哼!”流莲痛得冷汗直流,正待装哭撒娇,忽然对上文槿那双讥诮冷然的眸子,登时浑身一激灵,讪讪住了嘴。
这边暗中波涛汹涌,落在众人眼里,却变成了姐妹间有爱的互动。
“这俩孩子,还真玩到一块儿去了!”
“是啊,刚开始见她俩斗嘴还担心呢,就怕她们不和。”
“孩子嘛,斗着斗着就好上了!咱家阿槿是什么人,你还不知道?真是的,担心个什么劲儿?”
“哈哈,也是!”
“对了,阿岚,你的伤怎么样了?”
“没事儿,兄弟壮实着呢!”阿岚一挺腰,自豪地拍了拍胸膛。
“没事儿就好,要不然小师妹可要内疚得睡不着觉了,哈哈!”
“三师兄,你又打趣我!”文舒半恼地嗔他一眼。
“哈哈,好好,不打趣你,你跟白兄弟继续聊!”阿文岂会看不见她跟白随意间的那些小动作?冲她挤了挤眉眼,挥手道:“你们继续,继续继续。”
众人围在篝火旁聊得热闹,渐渐忽略了另一边友爱互动的姐妹俩。
“咦,这药可真管用!”文槿为流莲涂好药膏,举举空了大半的小瓷瓶,轻挑眉梢:“瞧,妹妹这便不高声喊痛了。”
流莲冷哼一声,背过身去,不理她。
“呀,妹妹,姐姐为你辛劳了这么久,你怎的也不说声谢谢?”文槿将沾满污渍的纱布投入篝火中,歪头天真地道:“一看妹妹就是有爹生没娘养的,唉,连这点礼貌都不懂,真可怜!”
“你!”流莲将一口银牙咬得咯吱作响,心中又是悲愤又是委屈,眼眶一下子聚满雾气——从小只知主子,不知爹娘,是她心中永远的痛!
“阿离哥哥?阿离哥哥你在哪里,为什么不来安慰我?”她眼中的雾气越聚越多,不自主地转头去搜寻白随意的身影。视线在对面来回扫了数遍,依旧不见那袭白色的身影,不由有些怔:阿离哥哥,你去哪里了?
“别找了,他跟我阿姐亲热去了。”文槿阴阴一笑,打断了她最后的念想。
什么?流莲肩膀一塌,彻底僵愣住:为什么,阿离哥哥,为什么你要跟那个又老又丑的女人亲热?你不知道莲儿走了一天路,脚底生了许多水泡,疼痛难忍么?你不知道莲儿被那个女人仗势欺人又骄纵无礼的妹妹欺侮许久了么?
白天一役,镖局中几个弟兄伤了腿脚,走不得路。于是众人便将马儿留给伤者,其余人皆步行前行。可怜她一个娇娇弱弱的小姑娘,什么时候风尘仆仆大步赶过路?只半天,便磨破了双脚。
夜宿生火时,她仰着带泪的小脸请求他怜惜,请求他为她上药。哪知被文槿硬插一脚,兴高奋勇地搂着她的肩膀,非要代劳!
她就知道,她不是个好胚子!流莲恨恨地看着恣意哼唱的文槿,暗暗发誓:你且得意着,阿离哥哥一定是我的,只能是我的!至于你那又老又丑的姐姐,哼!
她心中冒出一个又一个泛着寒意的念头,紧紧握着双拳,暗道:这都是你们逼我的,是你们逼我的!
丛林深处,一袭白衣卷着一袭青衣,在月光中悠然漫步。
脚下是柔软的草尖,踩上去,柔柔软软,又渗着一股凉意。
文舒微微垂首,看着自己的脚尖压倒一簇又一簇青草,感受着右手掌心的温度,胸腔内一颗温热的心脏跳动得愈加坚定。
“舒儿。”白随意缓缓止了脚步,扳过她的肩膀,令她看着自己:“舒儿,我想你了。”
文舒被他漆黑的眸子凝视着,面上有些烧,缓缓垂下头去:“日日伴君同行,不曾分别一刻,君何故想念?”
白随意勾唇一笑,拇指蹭上她的下巴:“已多日不曾单独亲近。”
单独亲近?文舒心跳漏了一拍,面上更加烧灼。是了,自从流莲加入两人,她与他便不曾再有独处时光。
白随意摩挲着她柔腻的下巴,轻轻叹了口气,缓缓将她拥入怀中:“下午……”
文舒听出他不安又庆幸的口吻,心头微动,抬起未受伤的右手覆他唇上:“我无事。”
“……嗯。”下午被袭那会儿,他几乎惊得魂飞魄散!若不是田伯棠及时赶至,怕她已经……白随意想到这里,双臂微微用力,将怀中幸存的人儿揽得更紧。
两人相拥良久,只觉心中火热温暖,丝毫不觉夜色凉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