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泰均是退伍军人出身,生性比较硬朗,刚开始退伍时很是不适应地方工作,受到了排挤,吃过若干次亏之后,才慢慢熟悉、适应和觉悟,经过了十多年的奋斗,才从一个小小的民警升任礼州镇派出所的所长,由于没有后台,他在这个位置上已经停滞了七年,眼看自己原来的战友们混得一个比一个好,心理很是有些不平衡,直至冷云翳的出现,这才让他仿佛看到了黎明的曙光,积极向冷书记靠拢,在礼州小学周边派驻警察就是其中的一个信号。
能为此得到系统内先进单位的称号,实属意外,不过,也从侧面反映了冷书记对自己的认可,要不,这一点小事,怎么可能入得了市局的眼里,破天荒地得到这个荣誉呢?
这一切,让他更是信心十足,坚定不移地高举冷氏大旗,去迎接自己事业的第二春。
此时,于泰均正一个人在办公室里,看到冷冰寒,是既惊又喜很是意外。冷冰寒的能量,作为冷系主力的他,他是最清楚不过的,不仅由一个区委书记的老爸,更是大权在握的西昌市市长疼爱有加的干儿子,别看年纪小,但既懂事,又能干,可不是一个普通小孩子可以比拟的。
于泰均去过冷家很多次,也见过冷冰寒很多次,但冷冰寒每次对他都是既礼貌又保持距离的,虽然他曾无数次邀请冷冰寒来找自己玩,但冷冰寒重来没有来过,让他想和冷冰寒拉近距离的企图重来没有得逞过。
没想到今天冷冰寒竟然会主动找上门来。他很是惊喜,但惊喜之余,又有些担心,莫非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还是冷书记有什么重要的指示不成?
冷冰寒也不客气,直接坐在于泰均的旁边,抓起桌上的一个苹果就啃着,一面含含糊糊说道:“于叔叔,今天来是有事情要你帮忙。”
他表现得越不客气,越随意,于泰均就越高兴,因为这样代表着冷冰寒没把自己当着外人。别看冷冰寒年级小,但他的态度,有时候胜过冷云翳的态度。
“呵呵,别给叔叔客气,有什么小寒尽管说,要叔叔上刀山下火海,叔叔都绝不含糊。”于泰均拍着胸脯说道。
冷冰寒也不答话,把苹果吃完了才摸了摸嘴,道:“那就先谢谢于叔叔了哈,你们今天抓来的朱建军,和我交情不错,就请叔叔把他放了吧。”
“嗯,这——”于泰均有些愣住了,他完全没有想到冷冰寒要自己帮的忙是这个。莫非这个朱建军是冷书记家的亲戚?可自己为什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呢?他们两母子独自过了那么多年,也没见冷家的人和他们来往过呀?
如果不是,那冷冰寒为什么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呢?这究竟是他的一时性起,还是冷书记不好出面,这才让他来代言的呢?
“怎么,很为难吗?”冷冰寒眉毛挑了挑,斜着看了一眼于泰均,有些不耐烦道。
“小寒你可真是给我出难题呀,这毕竟都立案了,不过……”于泰均话锋一转,大义凌然道:“小寒难得找叔叔帮忙,既然小寒都开口了,那叔叔这次就算豁出去了也要帮你把这件事情办好。”
为难是有些为难,毕竟自己收了冷老三不少东西,也信誓旦旦答应要帮他出气的,有了医院轻伤的证明,自己这样做完全是无可厚非的。不过要和冷书记的冷冰寒的要求相比,这些算过屁。孰重孰轻,想必就算是白痴,也不会有第二个选择。
不过忙是要帮,困难总要说大一些,这样才能让别人记得自己的人情和付出。怎样让自己的付出取得的效益更大化,这也是于泰均这么多年宦海沉浮不断总结的摸索的心得和成果。
冷冰寒自然晓得他的心思,也不点破,只是道:“那就谢谢于叔叔了,这个人情我记下了,麻烦于叔先将朱建军放了,让他回去见母亲最后一面。等他办完母亲的后事,再让他来找我。”
说完冷冰寒跳下椅子,背起自己的小书包头也不回的走了,走到门口又停了一下,转过身来,说道:“麻烦于叔转告一下朱三叔,还是赶快让三婶出院吧,住在医院里每天费用可不少。”
冷冰寒轻轻地走了,独留下一旁有些目瞪口呆的于泰均,原本以为自己表现得合宜得体,可就在这一瞬间,他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小丑,别人洞悉了一切,自己却浑然不知,还在那里卖力的表演。
这哪里还是一个小孩子,于泰均仿佛面对的是一个顶头上司,一个纵横官场数十年的老油子一般,那种冷静、沉着、掌控一切的自信和上位者的气势,简直让自己很有些无所适从,甚至感到有些心悸。
好半晌后,他才觉醒过来,急忙安排人员把朱建军放了。
再次坐在办公室里,思绪一直不能平静,想想自己的儿子,再想想冷冰寒,于泰均实在觉得失败,不由发出若干人都曾经发过的感叹:生子当若冷冰寒,为什么冷冰寒不是自己的儿子呀。
被关在临时拘禁室的朱建军已经完全绝望了,他想着弥留之际的母亲,懊悔得痛不欲生,他恨自己怎么那么冲动,要不怎么会让重病的母亲雪上加霜?他恨自己无能,无权无势,这个时候只能呆着这里,无能为力,没有一点办法;他恨……
他紧紧咬着自己的嘴唇,以至于嘴唇都咬出血了,也浑然不觉。
谁知就在此时,拘禁室紧闭的大门却打开了,一个警察进来给他打开手铐,一边道:“小子,算你运气好,区委冷书记的公子来帮你说好话,案销了,现在你可以回去了。”
朱建军揉了揉被铐住的地方,表情凝固了,仿佛不敢相信刚才听到的话,呆呆问道:“我真的可以走啦?”
估计是耽误了下班,那警察没好气道:“不走还想我们请你吃饭呀?赶紧走,你老妈还等着你呢!”
听到提及了自己的母亲,朱建军突然想起来什么,连谢谢都来不及说,就大喊了一声飞奔而出。
“真没礼貌!”那警察嘟囔着,锁好拘禁室的大门,转身离去,下班回家了。
一周后的一天,冷冰寒放学,刚出校门口,就看到了等在那里的朱建军。他站在那里很安静,但神色里有掩不住的哀伤和憔悴,左手臂上还戴着白巾,以示对逝去亲人的哀思。
“来找我?”冷冰寒走到他跟前,对他说道。
“你就是冷冰寒?”朱建军看见他,有些不确定道。冷冰寒的名字听过很多次,但却从来没有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