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早朝
近来因皇陵古柏被春雷所击起火自燃之事,嘉定帝已接连斥责工部多回。
尤其是工部右侍郎徐世钦,这个昔日甚受圣上青睐的朝中新贵,这段时间也不知挨了多少训斥,百官猜测这怕是都察院那边有了动静,圣上已经开始在敲打他了,毕竟当年的案子徐世钦可是直接负责人员之一。
奉天殿内回荡着少年天子怒斥之声,骂得急了些开始咳了起来。
平台下为首站着两鬓花白的谢太傅,听见天子的咳声抬眼望去就只是一眼,复又垂下头,骂了好些天了,看来这陛下的气还没消。
下方的徐世钦低眉顺目的听着训,心思却飘远了。
曾经他还记得就是这年初开朝后,向来待自己谦和关照的天子那时也不知怎地,也是逮着机会就会斥责自己,如今这骂还来的比前世迟上了一个多月了,曹严华已经被俞秉文盯上了,事情进展的顺利,这天子的怒骂听着也顺耳了许多。
此时与徐世钦同列而站的曹严华听着天子训斥之声,明知骂的是身后的徐世钦,但心如擂鼓,绯色官袍下手心都沁出了汗。
葛家那个废物出事后,他派去灭口的人到银铺伙计家中时,那人已经死了,还查点被赶来的官差给抓个正行。
他本只想秘密弄死伙计,弄成坠井溺亡的假象,以免惊动官府,谁曾想有人提前下了手,还故意把动静搞大,引来官府的人,如今看来幕后之人是有意嫁祸与他,这多事之秋,一连两起案子还多多少少和他牵扯上了,大理寺那边难保不会闻风而动。
董璗那边传来的消息,说徐世钦近来滑的跟条泥鳅似的,都察院难以将整件案子扣在他头上,事情拖的越久一旦大理寺那边查出点什么,对自己就越不利。
曹严华又稍稍侧头看向后方的刘豫之,心中闪过无数个念头,但刘豫之一个区区五品的户部郎中,如何能抗下西北贪墨两百万两的重案,左右行不通,如今到将自己陷入了困境。
一场早朝下来,众人各怀心思。
一出宫门,徐世钦见到了在外等候的松风,目光一侧就对上了正盯着他们主仆二人曹严华,面无波澜的与之对视一眼后,徐世钦转身上了马车。
松风送来了宝华街那边的新进展,同时又道柳絮又再次以怀孕之事催促入府。
想着那个女人整日顶着一个假肚子做戏,徐世钦嘲讽笑了一声,为了扳倒自己,也真是难为她了。
曾经他觉察出柳棠儿不对劲后,那女人故意灌醉他,而他因另有打算配合的故意装醉,果不其然不久那女人就说自己怀孕了,当夜自己压根就没碰过她,那女人不过吃了假孕的药借机入府。
不过柳絮联系之人,到令徐世钦万万没想到,竟会是金缕楼之中的人,毕竟当年柳絮被金缕楼的鸨母从外地买来之初,因她拒不服从吃了不少苦头,还是自己偶然到了金缕楼后发现她,将其赎出带走的。
现在看来当年的事,起初就是一场针对自己的圈套。
金缕楼作为城中著名的销金窟,传言其幕后东家身份极其显赫,无人能知其真正身份,至少依徐世钦目前的能力也完全查不到它真正的东家,这样的背景显然也不可能会是曹严华。
当年查到曹严华已是嘉定十年了,那时失踪的那贰佰两万两官银还未查出,曹严华就被人杀死在大理寺的天牢中了。
而当时的大邺也已动荡飘摇,淮南驻军悄然起了哗变,与东胡开战的漠北防线接连败退,赵观南战死了沙场,圣上重病不起。
整个大邺乱成了一团,就是在那时昭昭收了一封神秘来信,匆忙出京死在了京郊。
当年若不是漠北的那场突如其来的战事,昭昭或许已经与赵观南成婚了也未可知,毕竟当年赵观南出征时,他们二人已是定了婚事的,只是未来得及成婚,赵观南就战死沙场了。
现在回想起来,嘉定十年所发生的桩桩件件,所有事情都过于凑巧了些,这些变故就像是被人刻意操控着,幕后藏了一双无形的巨手掌握着所有人的生死。
徐世钦努力的回想那两年所有的点点滴滴,奈何那两年他只能待在昭昭身侧,所得知的线索少之又少,没有半点头绪,只得暂且搁置一边,毕竟为今之计是赶紧从西北一案中脱身,再去追回妻子才是重中之重。
想着又让松风驾着马车去了崇正街,马车静静的停在街角小巷中,侧眼望向那高悬的牌匾,靖文公府那几个字映入眼帘时,脑海中突然闪过一种莫名的怪异之感,快的抓不住,但仔细一琢磨又并未发现任何不对劲之处。
竹影婆娑的风眠院内,雕刻鸾凤纹花梨木制顶箱柜中,在自己所有衣物里齐昭发现一抹显眼的杏色,抽出一看竟是昨日陪安然一起买的那俩套春裳其中的一套,想起昨日贯珠回来后曾在这柜子里好一阵捣鼓,不由得失笑,这两丫头什么时候在她眼皮子底下串通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