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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部分(第2页)

二姐脸上热热的,心中愈发觉得惭愧了。自己当初是怎么跟公公婆婆承诺的,还说要教人家读书识字呢,如今别说教人家念书了,就说她是怎么给人家当这个娘的都成问题……自己真是不称职,果然不是亲生的就不疼吗?二姐突然不敢看刘老抠了,她怕刘老抠用异样的眼光看待自己——突然间。她很怕很怕,很怕失去现有的这一切。

“婆婆……她会不会觉得我……我……”二姐说不出口了,只顾着低下头踢着路边的石子。

刘老抠此时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二姐了,在这种事情上,男人还是不要插手的好,不仅不要插手,最好连嘴都不要插一句。

二姐闷闷地在路上走着,走一段路就用脚尖子踢一下石子,刘老抠则跟在她身后慢悠悠地走着,虽慢。却一步不落。

每次想到小毛,二姐就觉得非常愧疚,一愧疚起来。她就会绞尽脑汁想法子补偿这个便宜儿子。

“哎,刘老抠,你说,我们干脆让小毛进学馆里念书好不好?”二姐的脑袋里突然蹿出了这样一个念头,而且她越想越觉得可行。

二姐想。自己的娘家弟弟小宝比小毛年龄要大一些,如今在学馆里念书都算迟了,要是不赶紧趁着小毛年龄合适的时候送去念书,那又要耽误一个孩子了。今年小毛八岁,这个时候送小毛去学堂倒是正好,至少这一甥一舅还能相互照应着。还有。自己那个弟弟念书一点儿都不认真,成天就想着跟地里的野孩子们一块儿疯玩儿,要是有了个年龄相仿又少年老成的晚辈在身边儿。想必会好一些,这两人有个比较,学起来也更认真些。

二姐眼里满是期盼,喜滋滋地看着刘老抠,就像是一个做了件自认为非常得意的事情而等待大人夸奖的孩子。

“咳……”刘老抠听了二姐的话。开始思索起来,接着他又深深地叹了口气。怪不得孔圣人都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果然哪,女人难养,小儿就更难养了!

玉娘之前花的银子就不提了,死者已矣,在算起来也没意思,既然死了的不算了,那就让他算算面前这位大活人的公案吧。自从二姐进门花了多少钱了都,刘老抠正准备掰起手指头算,却发现十根儿手指头外加上脚指头都不够用了……银子啊银子,真是海了去了……刘老抠似乎感觉到一股热热的液体在心里头流动……

于是刘老抠看向二姐的目光就多了几分幽怨。

二姐并未注意到刘老抠的幽怨目光,依旧在那儿走来走去地精打细算着,见刘老抠不出声了,她还以为刘老抠心疼那点儿银子,不愿意送刘小毛去学馆念书呢,她丝毫不知道刘老抠的幽怨是因为自己。

二姐摇摇头,走上前去劝说刘老抠,语气中却带着几分埋怨和指责:“刘老抠,你是怎么当爹的?!你还是小毛的亲爹吗?!咱们现在又不比从前了,刘家分了家,分给咱们二房的也有那么大一笔银子,送小毛去学馆还有什么难处吗?你明明有这个能力你却不愿意,还算是亲爹吗?!”

刘老抠咳了几声:“你不是说以后你给小毛开蒙吗?这好像不是我主动说的吧?”这娘们儿翻脸不认人了啊这是!

“我……我我我……”,二姐一时语塞,这好像真是她说的,“哎呀……是……我承认是我说的,不过那时候咱不是没钱吗,没钱就只能凑合凑合了。你也不想想,如今咱们也算是家大业大的,有那么多事情要忙,我顾的过来吗?再说了,我一个女人家,现在他学得浅,只是认字罢了,可是以后呢?!你别忘了,我可是念《女训》《女诫》长大的,可是小毛是个男孩子,他要念的应该是《三字经》《百家姓》《千字文》,以后还会有《大学》《论语》什么的,我要是教他那些女儿家的东西不合适吧?!”

刘老抠眨巴着眼睛,好像的确不合适,他可不想自己的儿子以后跟个娘们儿似的磨磨唧唧的……

“我娘家在青阳学馆里也算是有认识的人,我弟弟去那里念书花的银子也比旁人少一些,你看我去打听打听如何?”二姐自信地笑道。她知道刘老心疼银子,于是想出了这个由头来宽慰他。

“嘿,那敢情好!”刘老抠的心里果然舒坦了许多。

心里舒坦了,人也就高兴了许多。刘老抠一手扶着二姐的香肩往自己身边儿靠拢,心里正暗自得意呢,二姐却脸红筋涨地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般飞快地跑开了。

刘老抠撇撇嘴,学着老夫子的样子摇头叹道:“果然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正文 第八十八章 二回娘家

这是二姐在出嫁后第二次回娘家。第一次是回门之喜,可惜被刘老抠生生地搞砸了,而这一次是为了三姐出嫁的事情。

按着这个时代的传统和标准,一个出家的女人就应该以夫家为家,而不是以娘家为家,所以那些天天往娘家跑的女人,受到别人的指指点点还算是轻的,一点鄙视和白眼而已,又不是掉块肉,可是要是真的遇上了挑剔的婆家,轻则被训斥,重则直接休妻下堂。因为这种天天往娘家跑的女人,不是夫妻感情不睦,就是她本身有问题。

所以,二姐出嫁这么久了,这才是第二次回娘家,就这,都是因着三姐出嫁的事情,二姐不得不去照应。

是的,十月初二,于三姐就要出嫁了。新郎没有任何悬念,几经人们口舌是非的曲折,却仍是青阳镇上最年轻英俊极富盛名的秀才——彭湘莲。

虽然彭湘莲还是彭湘莲,于三姐还是于三姐,不过二姐已非昨日之二姐,这些日子当她回想起来当初自己的懵懵懂懂,也许会发好一会儿的呆,有时候也会叹息几声,可她在对待三姐这桩婚事上,再也不复那时候的羡慕与……嫉妒。

二姐变得愈发坦然,愈发平静,愈发踏实,也愈发的成熟稳重。这些日子,她偶尔也会数数豆子来打发时间磨练性子,同时她也希望自己遇到事情能变得不骄不躁、平和淡然。

自她出嫁,不过数月的光阴,然而她却真正地成长了。

三姐十月初二出嫁,如今离出嫁还有十余天的日子了。从这一点上,二姐就看出了爹娘对待三姐这桩婚事的郑重,自己当初不过是急匆匆地给送了出去,很多嫁人的礼仪和老祖宗留下来的制度。都是草草了事,有的甚至直接给敷衍过去。

幸好自己遇到的是刘老抠,而不是那起子吃喝嫖赌还打老婆的混人,要是她嫁错了人,那可就……要知道,遇人不淑是一个女人最大的悲哀。

二姐此刻却选择性地忘记了,自己当初是多么的不愿意嫁给刘老抠,哭哭啼啼没完没了,还要死要活的,如今这些事情要是让刘老抠知道了。他指不定得有多郁闷呢……

不过……二姐脸上满满当当的全都是掩饰不住的笑意。当初娘说得果然没错,嫁人是女人的命,所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逃不掉,避不了。在这个世上,做女人原就比做男人要艰难些,不仅要学会忍得住寂寞,耐得住贫穷。受得了诱惑,镇得住富贵,要是想要过得幸福快乐的话,还要自己亲手去经营去创造去实现。她承认,果然姜还是老的辣,娘吃的盐就是比自己吃的饭还多。

二姐一路神游天外。怀揣着各种心思走一步挪三步地来到了娘家大门前。看着陈旧的木门外那两幅颜色暗淡的旧春联,还有两扇大门上一边儿一张已经残缺不全的门神图,秦叔宝英姿勃发。尉迟恭威猛过人,和说书老儿讲的演义里头那人物是一模一样。二姐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熟悉的一切,深深地吐出一口气,上前垮了一大步然后将门推开。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空落落的院子里。青砖砌成的古井,据说那是于家先祖亲手打出来的井。至今已经有了好些年头。古井的井沿处,有一个很明显的很大的缺儿,粉末融进了地里,缺口处已是白剌剌的一片——这个缺儿是她爹和她爹的爹的爹的爹一代一代嗑烟灰嗑出来的。古井旁,随意地放着一张已经布满灰尘的小杌子。

看到这熟悉的地方,二姐不禁会心一笑。未嫁的时候,她就常坐在那里,或是洗衣,或是劈柴,有时候她也会一个人一边在地上抠着土一边愣愣地出着神。那个时候,一切都那么单纯,美好,懵懵懂懂。

院子里还晾着衣服。

幺妹和三姐都是爱漂亮的,竹架子挂的那密密麻麻的一片基本上都是这两位的手笔。三姐和幺妹都很喜欢红色,而且她们姐妹俩是出了名的针尖对麦芒,一个任性,一个霸道,平日里穿得那是红得一个赛一个,好在她们年轻,人又长得水灵灵娇滴滴的,穿这些鲜艳的颜色倒也好看,要是二姐也学着她们穿红戴绿的,不知道要笑死多少人。

那件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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