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当心……”侍卫生怕有变,急忙惊呼。
孤夜孑一动不动,他的阅儿,怎么可能会伤害他?
他抚过她倔强的下巴,想要开口说,我还在,我不会让你有事,最后,再相信我。
然……
女子,一刀却划开了那尊王的脖子。
猩红蔓延,孤夜孑没有感觉到疼痛,他难以置信地看着风妃阅依旧熟悉的眼眸,另一手,抚上脖子,血,酴醾在男子高贵的玉色扳指上,渗入……五指掌心,终身相刻。
“我把他丢了,你不是,不是……”风妃阅收回手,掌中,紧紧地抓着那把小巧的水果刀,她走到边上,顺着铁笼子走了一圈后,蹲在中间。双臂将自己环起来,害怕的,一个劲颤抖。
“皇帝,再不上路,便要迟了。”西太后出声提醒,刑台下,千万百姓噤声,翘首以待。
厉王爷望着囚笼那具蜷缩在一起的身子,平静的面容下,却在极力隐忍。
侍卫们大步上前,跪了一地,“皇上……”
这一刀,划得并不深,斜开的口子却依旧狰狞,孤夜孑松开手,任凭鲜血汩汩而下。
“这下还了得。”东太后惊呼,面色却并没有丝毫的紧张,“竟敢当众刺杀皇帝,一并在这斩了倒干净。”
孤夜孑眸中透出几分狠戾,扫过的视线更是令人不寒而栗,风妃阅始终不再看他一眼,维持着僵硬的姿势,不哭,也不再闹,仿佛已经认命。
天空中,细雨蒙蒙,片刻功夫后,突然飘下几片白茫。
“雪?”有人不信,扬起面容,阴晦的天色只看见一片片雪花犹如鹅毛般飞散下来,“怎么会下雪呢?”
是啊,开春已久,这种天气,怎么可能下雪?
民众面面相觑,白色的雪花落下来,打在肩头,刑场上,血流成河,极致的艳丽将白雪皑皑深吸进去,浓重的血腥味,好像更浓烈了。
“莫非,这下的是六月雪?”
“怎么可能,现在还不到六月,再说了,天降六月雪,乃是民间有奇冤发生,君家罪恶昭彰,怎可能是冤枉?快别说了,一会被皇上听见,活该你倒霉……”
冰冷的雪落在她手背上,那种凉,几乎渗入到骨子里去。
皇帝将身子让开,李公公心领神会,即刻宣布启程。
冗长的马队顺着一线朝北方驶去,坚固的铁笼隔开那人山人海,孤夜孑站在露台的最高处眺望,脖子上的伤口,血腥而恐怖。明黄色的龙袍被染红,九爪金龙浴血似要翱翔,风妃阅的后背弯成一种绝望,看在眼里,难以重负。
“叛国之人不得好死……”
百姓中,不知是谁带头高喊一句,原先静默的民众激奋起来,成群朝着囚笼围去,押解的侍卫见状,忙上前阻拦,“退后,退后。”
出外采集的妇女们纷纷抓起篮中的东西向前扔去,‘啪啪啪……’蔬菜、鸡蛋,全部砸在了牢笼上,百姓像是发了疯一样,难以镇压。君家女眷抱作一团,可身上还是不可避免地被砸成狼狈。风妃阅安静地坐在笼子中间,后背上,布满不堪的秽物,每当被砸一下,她的身子就会下意识动下,却不抬头,也不痛呼。
一名妇人见状,单手指着笼中女子,“乡亲们,砸她,她才是大坏人……”
先前分散的民众听闻,逐一围拢过来,一时间场面失控,连侍卫都束手无策。孤夜孑掩饰不住面上紧张,忍着心口绞痛高声下旨,“谁若再敢拦着,朕将她一并发配至边关。”
话语强硬,掷地有声,李公公赶忙朝前走去,一边挥手向侍卫示意。
有了皇帝的命令,拦在两边的侍卫也就毫无顾虑,眼见有人闹事,便挥着手中的马鞭,百姓听闻皇帝口令,一个个不敢再有所动作,被押回集市街边。
孤夜孑阖上双目,须臾后睁开,凭栏而望,马队已恢复秩序,重新向前出发。风妃阅双肩动下,懵懂的眸子迷惘而不真实,仿佛方才的那一切,她并未经受。目光疏离望向远方,这才看清楚,她要去的,是一个于她来说完全陌生的地方。心头一阵害怕,想也不想地去找寻孤夜孑的身影。蓦然回首,在对上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之时,她面露欣喜,狼狈的面容下,唇角轻勾。仅,又是一瞬,在孤夜孑来不及反应之时,她却将那虚弱的笑容僵硬在脸上。恍如隔世,刑场上,妖冶而猩红的鲜血,让她不得不回到现实。
风妃阅泛起眼雾,看着他的身影,在瞳仁中支离破碎。
孤夜孑双拳紧握,强忍着想要上前的冲动,他身姿挺立,孑然站上高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