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辰吏五指拢紧后张开,反反复复,“不是解毒,只是暂时将毒素积压在手臂以上。”他轻描淡写说道,望着浓黑的血液顺着手臂流入瓷盘中。
林尹将手中的锦帕按在盆中反复搓揉,“是因为皇后吗?”
陌辰吏将挽起的衣袖拉下去,原先污黑的手臂恢复成古铜色的肌肤,“那日在皇陵上,她应该已经发现了。”
林尹听闻,没好气地将那帕子掷在盆中,水花四溅,“师傅,即使皇后真的看见了,她会在意吗,说不定压根便没有放在心上。”
陌辰吏但笑不语,起身后大掌在她脑袋上轻拍下,“收起来吧,一会给人看见了麻烦。”
林尹闷着一口气,将沾血的锦帕和纱布仔细收拾起来。
风妃阅睁眼之际,皇帝已经上早朝,暖和的寝殿中让人顿生几分懒惰,她两手放在身侧,十指蜷缩着不想动弹。脑袋枕上手臂,原想再躺一会,慵懒的睡姿尽显后,却一骨碌地自榻上爬起来。
陌辰吏原以为风妃阅会去炼丹房,故而安生坐了半天,用过午膳,林尹一边收拾,一边说道,“我就说嘛,皇后怎会将那些‘小事’放在心上。”
男子浅笑,双手遮住眼睛,轻轻揉动几下,“那便最好,省的我想办法骗她。”陌辰吏放下手掌,眼睛眯起后,用力眨了几下,“今日,两只眼睛似乎有些模糊。”
林尹放下手中动作,弯腰后望着他双目,“怎么样,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陌辰吏不以为然,起身后朝着一处走去。
风妃阅疾步匆匆,凤袍旖旎于后,刚要踏入炼丹房,脚步却顿在了外头。
陌辰吏两眼紧闭,双手张在前方似在摸索着道路,林尹站在边上,眼看着他磕碰在桌腿上而不加以提醒。风妃阅站在殿门口,望着如此怪异的一幕跨了进去。
林尹见状,小嘴轻张,脸上闪过埋怨后索性就不开口。陌辰吏指尖落在前方,正好碰在女子白皙的面颊上。他收回手,朝着另一方向走去,“林尹,别闹,师傅没有……”
“师傅!”林尹的声音自另一头传来,急迫中带着无可奈何,陌辰吏急忙睁眼,面色不自然地瞅着风妃阅,“皇后。”
“你们做什么呢?”女子望着二人间的怪异,不解问道。
“哦。”陌辰吏转身,朝着边上的林尹使个眼色后,在凳子上坐下来,“我和林尹闹着玩呢,让你见笑了。”
风妃阅抿唇,嘴角轻勾后在他边上落座,“看不出来,堂堂陌医师还有这样的一面。”
陌辰吏沏一壶清茶,见林尹退下后,风妃阅便将双目落在男子的手臂上,“上次在祭台,你没事吧?”
他放下茶壶,眉头轻扬,“我好的很,倒是你,最近这段时间忙坏了吧?”
风妃阅抿一口茶,惬意的呼出口气,陌辰吏见她视线始终不离自己的手臂,想她果真是心细之人。“我上次看到,你的手好像是中毒了。”女子犹豫再三,最后还是开口说道。
陌辰吏显出诧异,放下茶杯后将袖子掳起,“看,我不是好得很。”
两条手臂果然没有丝毫异样,风妃阅见后也就放下心来,微笑说道,“是我看错了,没事便最好。”
陌辰吏视线垂落在桌面上,温润的眸子溢满暖洋洋的流光,他食指在杯沿轻轻画出几个圈,似乎有很多心事。风妃阅两手轻捧住茶杯,须臾后,睬着他的侧脸问道,“陌辰吏,我与你有事,从不该瞒着。”
男子抬眸,目光坦诚,“不该瞒你的,我从来都告诉你。”
风妃阅两手枕在身前,“你心中有事,还是你遇上了什么麻烦?”
陌辰吏听她这样说,心头稍有宽慰,他俊脸漾上笑意,“前几日,我收到云朝来的诏书,父皇他如今龙体欠安,想让我回去一趟。”
风妃阅点下头,“这是应当的,你打算何时启程?”
男子起身,却是轻叹一口气,“我是质子,有生之年,是不能回到云朝的。”
风妃阅跟着站起来,“这不过是一些死的规矩罢了,回去后我同皇上说说。”
陌辰吏走至殿门口,外头阳光明媚,顺着琉璃瓦的屋檐一角一落倾泻而来,或许,只有他自己明白,他在逃避着什么。自己失明那是迟早的事,风妃阅说,他们之间不该瞒着,可有些事便是那样注定的,他更不想让她看着自己失去光明的那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