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微怔,这么久以来她见惯了沈瑾瑜的悲怆失望小心谨慎与歇斯底里,她这样放松甚至带着点调侃的样子,反而让她摸不着头脑了。
心中有所猜忌,她便压住了心火,转眼笑了起来道:“是吗?那你现在这玩的又是哪出呢?你住在本宫府内,**又是如何带进来的呢?”
沈瑾瑜嘻嘻笑道:“既然都说了是玩笑,这**自然是假的,不过是厨房用的盐巴粒而已,长公主跟我玩了这么久,没想到你,自己却经不起逗弄呢。”
长公主越过小几站在沈瑾瑜的面前,居高临下的问道:“你为鱼肉,我为刀俎,本宫凭何要被你逗弄?”
沈瑾瑜仿佛如梦初醒一般,站了起来和长公主面对面望着用很疑惑的口吻问道:“哦,这便是了,我何德何能可以逗弄于公主呢?这个恐怕要问问我了,公主近日以来,可有心悸心慌之时?”
长公主不露声色的反问道:“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呢?”
沈瑾瑜貌似天真的抬头望了望天,掰起手指算了算笑道:“从我入金针到你体内已是两个月时间了,此针从入体之日起六个月内,便会随血液游走至心脉,现在两个月了,该是有些心慌乏力了。”
长公主不紧不慢的拿起手边的茶盅喝了一口道:“你当我太医局的太医们都是废物吗?每日里的平安脉都是白请了?”
沈瑾瑜笑嘻嘻的为自己倒了一杯酒,喝了一口,才以长公主的语气答道:“你当我崔氏一脉的梅花针是废物?多年的名声都是妄言?”
长公主喝了一口茶长长的呼了一口气道:“这天下就只有你会梅花针?太医局里的崔太医,算起来应该是你的叔祖父吧?他的针法比你如何?小小的技俩便想用这个来拿捏本宫,你是蠢呢,还是蠢呢?”
沈瑾瑜拿起酒杯把玩,而后笑眯眯的回答道:“我学针法的第一天起就背过,人体上共有四百零九个穴位,包括十四经脉,十二正经和任、督二脉,上有三百六十一个穴位和四十八个经外奇穴,百川归海,最终都会归向心脉的,所以,你就算去找我叔祖父,过了两个月,他只需要与你将这四百多个穴道都一一试过,哦,当然,公主您吉人天相,运气自然不错,自是不必受这么多的皮肉之苦。”
长公主闻言微微色变,她此刻想起来,两个月前,沈瑾瑜确实有一天拿着琴来弹了许久,而那次,她睡的特别沉,特别久,甚至沈瑾瑜将琴弦谈断她都不曾醒来,而据王嬷嬷所说,中间香炉燃尽之时,她曾离开,去吩咐丫鬟拿香来换上,中间没隔多久她便赶了回来,回来的时候见到沈瑾瑜站在她床边,左手的手指被琴弦割破,正在淌血。
怎么可能这么巧?正好香尽,沈瑾瑜的琴弦便断了?分明是安排好了的!
长公主轻扫了一眼王嬷嬷,这个人,十几岁起就跟着她,当初要她,就是觉得她为人忠厚,虽然有时候不够聪明,但是一定是可以信的过的。
长公主自己天资已经很高,而且有的是满腹经纶的谋士,不需要那么聪慧的嬷嬷,要的就是一个可靠之人,没想这点小小的疏漏,到却是让沈瑾瑜钻了空子。
只是这么短的时间,她来得及?梅花针的威力,沈瑾瑜也确实在吴金南身上验证过。
长公主终于渐渐放下嘲弄的心,开始考虑这事情到底有几分是真的,她将茶杯放下,走到沈瑾瑜面前的小几,王嬷嬷赶紧搬来一张凳子,她坐上凳子与沈瑾瑜面对面,王嬷嬷又新拿来一只酒杯与一壶新酒。
长公主自己斟上了一杯酒笑道:“现在你这样子,终于有点像是沈柟的后人了。当初程轩要带你走你都不要,本宫就知道你有后招等着,吴金南一说要求亲,你果然就出招了。不过本宫确实低估了你。”
沈瑾瑜将杯中之酒一口饮尽道:“长公主你还是没有信我,无妨,这几天你大可请崔太医诊治,他或许有办法能帮到你,时间拖的再久,后面可就难办了。”
长公主将酒杯转来转去笑道:“难办又如何?大不了,还有你陪着本宫上路,也不会孤单呢。两个月前你便算计好了,那时候亏得本宫还特意恩准你外出办事,果然没有看错你,你,就是喂不熟的白眼狼。”
沈瑾瑜笑道:“你的恩准就没有自己的心思?平康坊是什么地方你不知道?你不是正希望我将所有消息卖于桑田,对程轩无利用价值吗?你我之间几十年的恩仇这一年半载的就能了了?你对我这些年的恩赐,我就这样算了?你信?我是不信的。”
长公主笑道:“你果然是没那么蠢了,我们之间,不死不休。那些客气与虚伪终是遮掩不住啊。”
沈瑾瑜将杯中之酒饮尽,轻轻放下杯子收了笑意道:“我言尽于此,您有两日可以访医治病,过这个时间,就算是我,也无力回天。”
沈瑾瑜一走,王嬷嬷立马跪倒在长公主面前,这个疏漏出的如此之大,她实在万死难辞其咎!
长公主面有颓色,王嬷嬷颤声道:“殿下,老奴罪该万死,但是这当中是否有诈,要不要请崔太医确诊之后再做打算?”
长公主闭眼叹了口气柔声慢道:“你这话啊,真是蠢不可及,愚妄之至。你跟着本宫这些年,都耳濡目染了些什么?请御医来吧,这会子,本宫的心悸又加深了。”
崔太医是崔氏一族的翘楚,今上的身体由他为负责,若是平时,要请他为长公主看诊自然不是问题,但今上传病已久,崔太医在宫中未能与任何人有所接触,此时长公主去找他,就算她是今上最疼爱的妹妹,也难免被人怀疑其居心叵测。
而这金针如果是另有他人所为,自然是可以禀明一切让崔太医救治,可是这施针之人,却是沈瑾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