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方旭只见桑格上师径自进了神宫,也不敢越过面前这位,只得行礼,口称上师。
那上师也不看他,只是微微回礼,说道:“这位施主远道而来,所谓如何?”
徐方旭心下一紧,回道:“弟子徐方旭,携师弟寻仁钦桑布上师求医,得了上师口谕,到得此处。”
上师闻言,不置可否,沉默半晌,又道:“法王的神宫,千万年没有外人踏足,纵是仁钦桑布上师口谕,也是善门难开。”
听得此言,徐方旭焦急不已,却又不知如何是好,一时呆在原地。原本此番上山,除了仁钦桑布上师的口谕,两人可谓是破了圣山的诸多规矩,名不正而言不顺,万万不敢强词夺理,或是一意孤行闯入。可仁钦桑布上师也是两人此行最后的希望,实在难以放弃,若是错事此番机缘,向景的病就不知道何时才有机会治愈。
三人站在神宫门前,一时无话。孙向景开口道:“上师所言甚是,生死无常,我并不挂念。师兄,我们走罢。”说着,便拉了徐方旭的手。
徐方旭心中焦急,却听那上师又说道:“这位施主所谓生死无常,何谓无常?世间诸法无常而天地恒常,何解?”
徐方旭听了这话,一时激灵,想那桑格上师一路引领自己两人前来,又是多费口舌,述说这神宮来历,想来是自己两人机缘已至,万无就此放弃之理。面前这位上师言语强硬,却是寻着机锋,似乎是有意辩一辩法,心下了然,便说道:“诸苦无常,离苦得乐恒常。苦因我心无常,心因无我恒常。弟子有所求,有欲则苦,是故无常;弟子有所愿,愿渡一人,慈悲非心非我,是恒常。”
那上师听得眉头一挑,暗道这年轻人岁数不大,道理不小,言语间似佛似道,又非佛非道,颇有一番道理。一念至此,上师又整了身上挂单,说道:“何以证得慈悲恒常?”
徐方旭心中一片雪亮,自然坦然答道:“慈悲于我,是欲是苦,是无常。慈悲于上师,非欲非苦,是恒常。无无明,无无明尽,无可证。”
上师哈哈大笑,直呼难得,转身推开了神宫大门,径自去了。两人再看,只见那桑格上师就在门后,眉眼含笑,招呼两人进去。
孙向景跟在师兄身后,若有所思。徐方旭却是得了开解,先凭着一心执念参破了生死恐惧,后又在上师三言两语间自问了本心,原本救治师弟赎罪的妄念证作普渡慈悲,一时自在,暗道此行不虚,纵是难得解脱,事有残缺,也能坦然,不至魔障。
不多时,两人进得神宫之中,只见宫中烛火通明,香烟缭绕,几十位上师在这神宮之中,或是打坐修炼,或是诵念经文,或是交流佛法,甚至有几位上师正在打扫整理,挑灯添火,就如普通沙弥一般。
远处一位上师见了两人,招手说道:“两位施主来了,请往这边来。”
徐方旭听得这声音便是方才在山腰时传来之声,急忙带着孙向景缓缓走了过去,一路行礼,生怕打扰了诸位上师的修行。
走到那位上师面前,只见那位上师已有七八十岁,一脸沧桑慈祥。老上师见了两人过来,叫两人坐下,说道:“两位终于来了。老衲便是仁钦桑布。”
徐方旭终于得见仁钦桑布上师,心中百感交集,万千话语缭绕心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得不住行礼,又是张口结舌。
仁钦桑布上师知道他此刻心乱如麻,也就笑笑,说道:“徐施主,老衲数月前曾在玛旁雍错转湖观景,看见了因果缘分,得了些许天机,知道施主与我有缘在神宫中一见。故而吩咐了弟子,引了施主前来。你的来意我也知晓,孙施主,请你伸出手来。”
徐方旭听得如坠云雾,不想这苯教上师真有如此神通,似是洞悉过去未来,一切因果,当下既来之则安之,也便让孙向景伸出左手去。
老上师一把握住孙向景的手,轻轻搭在脉门之上,替他诊脉。片刻之后,老上师皱眉说道:“徐施主,老衲直言。孙施主原是先天有缺,肝肾相攻,心火熬干了肾水,本是不该活下来的。”
徐方旭闻言,一时五体投地,说道:“诚如上师所说,分毫不差,还请上师拯救。”
老上师又搭脉半晌,说道:“孙施主自幼得了神医诊治,中原医道高深,竟是将他一条性命保住,原本那神医当能为孙施主了断病根,只是似乎药石上出过些许纰漏,导致孙施主现在肾水升腾,五脏却是不调,一时交攻不休,导致病气深入,难以拔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