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人是需要这样的独处来反思的。也许再回到充满记忆的地方,感觉已经不同。尧雨能让他送她来,他已经觉得又前进了大大的一步。“哎,我在这里等你!”
“那好,我呆一会儿就出来。”
尧雨从小门进了体育场,冬天这时候体育场内空无一人。路灯惨白地透进来,体育场内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霜一样的冻着。
她紧了紧衣裳,抬脚走上了台阶。这里有十四级台阶,每一层有五十公分高,尧雨闭上眼一步步迈上去。等她数到十四时睁开了眼,是数错了么?面前怎么还有一层?
尧雨有点疑惑,瞬间就明白了。台阶是十五层的,只是每次到了这一屋,她都喜欢停下来仰起脖子看佟思成。“思成,要是你有这么高就好了。”
“那我就超两米了。依你的算法,我算是残废。”
尧雨给佟思成算男人的最佳高度,她向来以自己为标准,和她差不多高或比她矮的一律残废,比她高出一个头以上的也叫残废。她就用手比比佟思成的身高,她的头刚好抵住他的下巴。尧雨就笑着说:“你好危险呢,你再长高一公分就是残废了!”
而尧雨后来就改变了这种算法,比如站在十四层仰着脖子看十五层台阶上的佟思成,她觉得刚刚好。
“怎么你的算法又变了?”
“因为,”尧雨抱着他的腰,“我喜欢这样抱着你的感觉。”她喜欢把脸埋在佟思成的肚子上,使劲一压,佟思成则用劲一弹:“又干什么?”
“想武功里的棉花肚是什么感觉啊?”
佟思成啼笑皆非。又禁不住尧雨闹腾,每次就成了接头信号似号的。
尧雨仰起头,体育馆外的路灯太晃眼,没有佟思成为她挡着,尧雨眼睛被晃得花了。她眯了眯眼迈上最高那层台阶回头往下看。
从前,她走进体育馆时,佟思成就直起身站在这里看她,会是什么感觉呢?她望着空荡荡的体育场想象。
她仿佛看到佟思成走了进来,一步又一步的靠近。尧雨脸上绽开一朵笑容,是啊,她就是这样一步步向他靠近,而他就绽开了这样热烈而盼望的笑容。
尧雨泄气地坐了下来。她撑着下巴望着空荡荡地体育场。
他回来了,站在路灯下等她。她要和他重新开始吗?忘记分手的一幕,重新开始?
她爱坐在暖暖阳光下的台阶上看小说,风吹开书页,卷走了里面夹着的花瓣。枯萎的淡黄色的昙花花瓣飞了出去,半透明的飘向台阶下,她跳下台阶去拾。拾起两瓣后就看到佟思成手指拈着一瓣饶有意味地读上面题的词:“自在飞花轻似梦……”
“还我!”尧雨脸红。
佟思成嘴边忍不住的笑意,那一刻,尧雨看到了阳光温暖明媚。他把花瓣送到她面前。淡黄色的花瓣躺在他手掌中像托着只蝶,秋风里翩翩欲飞。
……
这里是这么冷清,路灯照在她背上,将她的影子投射在台阶上。尧雨冷得缩成一团。她突然想起在体育场外等她的许翊中。不好让人久等的,还是回去吧。
她一起身,影子拉长了,被台阶锯成了几段。影子如刀薄薄地从心口划过,不经意的呼吸就蹦出丝丝刺痛。尧雨跌坐下去,埋住头无声地掉泪。
她对他付出了全部的热情,她以为她找到了书里写的那种最美好的爱情。她是那么爱他,那么爱他呢。
许翊中在车里等了良久。他下了车摸出烟来吸。他有耐心等。虽然他知道尧雨一个人在里面呆那么久必然有她的原因。他极想进去瞧瞧她,努力告诉自己她需要时间和空间,许翊中压下心里的冲动,选择了在外等待。
体育馆对面的树林的教学楼还亮着灯,路上偶尔有骑自行车的学生经过,车链条发出轻轻磨擦声。他不禁想起自己读书的时候,宁静的校园,教室里的晚自习。许翊中忍不住露出一丝微笑,多么值得怀念的学生生涯。
单纯,热情。
他回头望了眼体育馆。尧雨也是这样的怀念着大学时的恋情吗?她还小,不明白再喜欢也是过去了。许翊中叹了口气。
他理解她。一如他曾经也这样迷恋过的学生时代的感情。
这时候,他瞧见一个穿着大衣的男子慢慢地走过来,他没看到站在树林阴影里的许翊中,只瞥了一眼路旁停着的车,便走进了体育馆。一种奇怪的感觉油然而生。
许翊中想了想,也走到了小门旁。
他看到高高的台阶上,尧雨小小的缩成了一团抱膝坐着。像块石头,没有生气。
许翊中心抽了一下,就一个想法,不要她这样。他情不自禁想过去,瞬间又收回了脚。
那个穿大衣的男子正向尧雨走去。直觉告诉许翊中,他肯定就是那个佟思成。灯光照着他的侧脸,许翊中看到他怔了怔。他望向尧雨的样子,浑身笼罩着一层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