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黛大声道:“将回廊拆断,后山吊桥也拔去所有铁锁!”
“是。”王迟得令便走,苏漪突然推开铁还三,趁王迟不防备,金鞭甩出,卷向他的脖颈。王迟应变甚快,举臂一挡,金鞭便缠在他手臂之上,一愣间,铁还三闪身抢到门前,一剑将王迟刺倒在地。高创素来爱惜王迟,吼了一声抱住他的身子,将他抢出屋去。
寒央一惊,推了颜焕一把,道:“趁官兵尚未合围,你快些走。”她白衣飘飞,来战铁还三,匕首破风,“哧”地带出一道凌厉的杀气,铁还三不敢怠慢,抽身退了半步,举剑相迎。两人剑法同源自西域,一招间未分胜负,立即变作缠斗,两人剑势渐渐凝练,身周杀气砭肤,剑锋荡出的寒风让人几乎睁不开眼睛。在场众人中只有阿傩堪与两人匹敌,他抢入铁还三右侧,突然一掌拍向他右胁。铁还三对他早有防备,掌风未到,人已飘出数尺,眼角扫视屋内情形,却见颜焕的身影闪了一闪,便倏然不见了——就在柯黛的屋中便有一处暗道供颜焕逃脱,难怪他有恃无恐,一直都在庄内未曾离开。
“小段!”铁还三忙招呼只能观战帮不上忙的段行洲,“颜焕跑了!”
分神不过一瞬间的事,寒央的匕首就闪到了眼前。铁还三微微侧首,利刃贴着他脸颊而过,寒央的身子欺近,铁还三甚至能闻到她身上的淡香。他合拢双指,便向寒央胸前点去,寒央微吃一惊,白袖迎着他的指风罩来,铁还三的手指便刺入她的衣袖,当先触及的,便是她柔软的肌肤。
铁还三不及细想,猛地卸去指间劲道,那白袖缠在他手臂上,也是缠绵,寒央也在最后一瞬收手,两人都是一怔,相顾茫然。阿傩却是不依不饶,一下跃在铁还三身侧,抓向他胁下伤处。铁还三惊觉,翻过剑身削向阿傩手臂。
“叮。”寒央的匕首抢先刺中铁还三剑身,荡开剑势。阿傩的掌风便长驱直入,直取铁还三胸臆。寒央缠在铁还三手臂上的白袖却猛地拽动,生生将铁还三的身子拉开,她的后心便露在阿傩的掌风之下。
饶是阿傩奋力卸去掌力,这一掌仍是震得寒央几欲昏厥,嘴角喷出的鲜血就溅在铁还三的脸上。阿傩眼见这两人倒地,惊得呆了,半晌才抓住自己的头发,大叫了一声:“寒央。”
他手上鲜血顺着头发披颊流下,如癫似狂,比平日又可怖了万分,旁人见了,都不住倒退。
寒央在他吼声中望着铁还三的面庞,道:“这些,我都记下了。日后总有你连本带利偿还的时候。”她声色俱厉,泪水却不自觉地滑落。铁还三抹去她面颊上的泪痕,将她的身子靠在团枕上。他起身环顾四周,却见柯黛持了一柄弯刀,对准那方桌下的木板乱砍。段行洲与苏漪此时也不知去向。
铁还三道:“难道这是颜王脱逃避祸的秘道么?难怪当日苏漪闯入屋中竟未见着颜焕的容貌。怎么连你也打不开么?”
柯黛幽然道:“他说这秘道的机关,只有他一人知道……”她忽然扭头盯着铁还三,恶声道,“为什么段行洲知道如何打开机关?”
原来段行洲与苏漪趁众人不备,在铁还三激战时就打开了秘道暗门追踪颜焕而去——铁还三松了口气,冷笑道:“你莫问别人为什么能打开机关,你倒该问问为什么颜焕不告诉你机关在何处,又为什么不带你一同走。”
柯黛怒极,一脸艳色转成一脸厉色,双袖疾拂抢攻铁还三面门前胸两侧。铁还三仰身闪开,那蓝袖从他脸上一掠而过,火辣辣的风扫得他面庞生痛,他双手支地,倒翻跃出门外,柯黛叫道:“阿傩!是这人骗了寒央,害她重伤,你还不杀他!”
阿傩闻言浑身一凛,握紧了双拳,指缝里嘀嘀嗒嗒不住淌血,就好像从他自己身子里攥出血来,突然怒吼一声,轰然跳出门去,紧追铁还三不放。
门外嘈杂渐起,几乎都能听见蓬蓬如雨的弓弦声。柯黛自铁还三身边掠过,向后山飞奔。铁还三料她定是追逐颜焕而去,当下弃了阿傩,跟着她向北门方向荡身飘摇而去。这个方向只有铁索桥一条路可走,况那处尚未有官兵攻打,铁还三认定颜焕自此处出逃,仗自己轻身功夫更在柯黛之上,几个起落抢到她前面,疾追下去。
阿傩在后怒吼一声,发足追了过来,柯黛蓝衣飘摇在后,也荡身直追。
出了城门,就见铁索桥对面段行洲在招手大叫,苏漪利剑出鞘,押着颜焕在侧。铁还三向铁索一掠而上,两个起落便至对岸,回头只见阿傩与柯黛已逼近城门。
“快砍断铁索。”段行洲叫道。
铁还三哪里会有半分犹豫,学那老道法子,将两根铁索拼力斩断。那铁索忽悠着向白帝城方向荡去,拍在悬崖之上,深涧里回音震耳欲聋,阿傩的怒吼与柯黛的呼唤淹没其中,颜焕看着柯黛凄厉的脸上红唇张合,也不知她在对岸叫些什么。
“唉,小王爷得知官兵攻打白帝城,何不当时就离开?”段行洲笑着奚落,“如今可有些后悔?”
“倒也未必。”颜焕一笑,“留在庄中就是为了验看白帝城城防经营得如何。现今知道它不堪一击,对我也是好事。”他拂了拂衣衫,一涧之隔便舍却了满城杀声的白帝城,绝尘而去。
段行洲与铁还三料柯黛二人不会再追来,因此搀着颜焕,领着苏漪,慢慢下山而去。出了水色山庄,辗转来到运河边,才觉得有些犯难——原来前方就是运河上的隧道,而自己却没有船只,若翻山绕道,至少要多行三四十里山路。正在踌躇,只见那隧道深处被火光映得惨红。
段行洲道:“官兵攻打白帝城的消息还没有传到青离道运河水坝处吧。还是有百姓船只过了水坝前往青池的。”
“那就好。”铁还三收了剑。这一路过来的船只陆陆续续共有十几只,他瞅准船身最轻的一只,从岸边飞掠而上,落在甲板上,突然亮出剑来,将船头一块舷木一斩而下,喝道:“劫船,要命的就滚下船去。”
那些船夫只是寻常百姓,船上也无甚要紧的货物,见他穷凶极恶,早吓得纷纷跳船逃命。铁还三将船靠近岸边,扶颜焕与苏漪上船。段行洲抄起长篙,一点运河石岸,那船便忽悠掉了个头,向北驶去。
行了顿饭时候,眼前就是水坝。此处民勇果然未得消息,一样逍遥,见他们船只靠近,只是嘀咕:“怎么一早上只有一条船。”待看清了驶船的乃是段行洲,都是亲热,唤道:“段爷,这是往离水去么?”
“正是。”段行洲嫌他们啰唆,催促他们快开水坝。
那民勇道:“段爷,不如等等后面那条船一同过去如何?”
“后面的船?”段行洲吃了一惊,扭头一望,果见一条快船驶近,船尾的船夫身躯高大,隔着多远也一样看得清楚。
铁还三二话不说,抢过段行洲的长篙,撑起身体,翻身落在岸上,厉声道:“快开水坝。”那些民勇见了铁还三的剑吃了一惊,等转眼看见苏漪将金鞭抽出,在那边沉着脸搓着手掌,更是惊惧,连忙答应,转开绞盘,容他们船只驶入。
注水还需些工夫,段行洲已经急得在船上跳脚,未等水注满,铁还三已命民勇绞开离水方向的水门,他见水门中的缝隙差不多能容船只过去,忙跳回船上,准备驾船快驶。
此时忽听身后水面下轰然一声巨响,两道水门间的水面震出道道波澜,像是水面下突然涌出的水怪,阿傩龇着白牙闪身在水门上端。
“别动那绞盘!”柯黛厉喝了一声跃上岸,展袖间拂倒两人。
苏漪冷笑一声:“等的就是你一人罢了。”她拧身蹿上岸,抖金鞭便取柯黛。段行洲知她不是柯黛对手,叫了声不好,也笨手笨脚攀上岸去,伸臂将柯黛挡住。
柯黛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