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衣少年身形移动,旋即一扭头,一张犹带稚气的清秀脸孔现出几分复杂的情绪,盯着站在门口的杨广默然不语,可心中的激动却是掩藏不住的。
杨广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的三弟,唤了一声:“阿弟不喜二哥前来?”
灰衣少年看着二哥的笑容,又看看在一旁背着手目光懒散地瞟着自己的大哥,面上似有惭色,正要站起身,无奈跪坐得太久,还没站起来就又要跪坐下去。
杨广手快,一个箭步窜过去就把杨俊扶住,而杨勇也拖着懒散的步子走了过来,拍拍杨俊的头道:“吾家阿弟甚是虔诚,想必佛主定会佑得三弟娶得美娇娘。”
杨俊脸色一红,急道:“大哥莫在佛主之前妄言。”说完,重新抬头看着杨广,有些难为情地道:“二哥莫怪为弟,为弟不知二哥今日于军中归来。”
杨广满不在乎地摆摆手,也拿了一个蒲团坐了下来,再一看杨勇,已然懒洋洋地半卧下来,眯着眼睛看着两个弟弟,那样子不由得令人心中也是一松。
杨俊在二位哥哥的注视下显得有几分拘谨,再加上近几日一直居于修竹居佛堂,有时三餐都忘了吃,更别说整理仪容了,不用想就知道自己此刻在兄长面前非常失礼。
杨广看着杨俊双手都不知往哪里放好的样子,使劲拍了一下杨俊的肩膀,皱眉道:“阿弟,可有何心事要对我和大哥讲,此处没有外人,阿弟尽言就是。”
杨俊一听,神色一黯,有些萎靡地坐在蒲团上,哑着嗓子道:“阐儿将不久于人世矣,奈何阿姐和父皇都不准我探望,我心痛煞。”
杨勇闭上眼没搭话,杨广也在一旁沉默不语,杨俊顿了一下道:“那日听阿姐所言,阐儿是被父皇所逼,才会至此,果真如阿姐所言否?”
杨广被杨俊这么一问,立刻想起刚才在途中大哥所说的话,皱眉看看杨俊,眸中若有所思。
兄弟三人心思各异地沉默了半晌,杨勇缓缓睁开眼睛,看看杨俊,问道:“三弟,若父皇不为帝,阐儿来日将我杨家上下至于死地,你心安否?”
杨俊脸色一白,难以置信地看着杨勇,急道:“阐儿定不会如此,父皇是阐儿外公,我们皆为阐儿血脉至亲,况……阐儿生性良善,怎会如此?”
杨勇抚额摇头,重新闭上眼睛,叹道:“稚子!”
杨俊见大哥如此说自己,无助地看着杨广,似乎想让二哥为自己说几句话。
杨广眸光一沉,冷声道:“阿弟知阐儿之心,可知阐儿来日之心,可知阐儿之外众人之心?父皇若不为帝,来日阐儿置我杨家于死地,三弟焉能安心礼佛?”
杨广的话使杨俊的脸色更为苍白了,闭目不语的杨勇嘴角挑起一丝笑意,宛若睡着了一般。
兄弟三人又是一阵沉默,杨俊的神色变幻莫测,似乎在心里琢磨着大哥和二哥的话。
宫室之内,三个兄弟,或坐或卧,神态各异,殿内的香火气息和兄弟三人间流动着的心思使得殿内宛若静止一般。
就在此时,就听门外一个太监的声音道:“三位殿下,皇后命老臣前来迎三位殿下前去赴宴。”
杨广和杨勇偕同杨俊赶往甘露殿内,两个庶出的皇子和杨坚的两个妃子已经到了,除了两个妃子外,还有两名公主,分别在两个妃子身侧,仰起脸好奇地看着这三个难得一见的哥哥。
杨坚还没到,独孤皇后端庄地坐于上首,见杨俊被杨勇和杨广带来了杨俊,面上一柔,道:“勇儿,广儿,俊儿,快快入坐,你们父皇即刻就到。”
杨勇带着两个弟弟给母后见了礼,三人便入了坐席,三人坐席皆为上首,除杨勇独一桌外,杨广和杨俊坐于一席,再往下杨秀和杨谅一席,两位妃子尉迟氏和刘氏分别带着一个小公主,神色谦恭地坐于下首。
待杨勇兄弟落座后,只听外面传来太监的通报声:“陛下驾到!”
室内众人皆起身行礼,杨坚一身素色常服神态自若地走进来,扫了一眼一众儿女,便把目光投向独孤皇后,伸手扶起独孤皇后,携着独孤皇后道:“今日家宴,不必多礼。”
杨坚虽已四十,面上看也不过三十出头,皇子中与长子杨勇长得最为神似,却不似杨勇那般懒散华丽,眉宇间略显阴沉,使人通常看不分明他的喜怒。
众人落座之后,独孤皇后见杨坚脸上的紧绷神色还未退去,在旁温声道:“陛下,可是近来国事繁忙?”
杨坚这才缓了神色,不甚介意地道:“今日家宴,不提也罢。”说完,目光投向已经换了一身白色长袍的杨广,道:“广儿在军中日渐成熟,为父甚喜。”
杨广连忙行礼道:“孩儿年幼,军中之事还要向诸位老将军学习。”
独孤皇后一听,轻簇眉头,道:“陛下,广儿自幼军中苦煞,今次归朝,理应修养时日,与勇儿一同研习兵法武艺辅国之道,他日以辅佐陛下为陛下分忧。”
杨坚抚须点头道:“皇后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