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话说的次数我都数不清了。打皇城到猎场这一路上,我可曾让你摔著?”他朝后转头,扬眉探问,一张脸净是笑。
他打定主意了,今年秋狩,要让茉儿一路陪著,趁著夏末,她得学会坐马……他只要求她安安稳稳地坐著。
“是……没有。”
“那你还怕什么呢?这白驹,是皇城豢养的马匹中性子最温,也最聪慧的马,你只须安安心心坐著,轻拉马缰,它就会乖乖载你到你想去的地方。”
“可是……可是,我想下来了,这马颠得我头好昏。”她声音听来虚弱。
轩辕弃朝后再望了一眼,往猎场旁的大树走。他先行下了马,再将她由马上抱下来。
“真的头昏了?”见她落地,双脚站得不甚稳当,他俯首笑问。
也许真是头昏了,茉儿主动靠人他怀里,甚至伸出双手,圈住他的腰身。
“很难受吗?”轩辕弃皱拢了眉头,担心她真颠得身子不适,他不该勉强她骑那么长一段路。
“我没事,只是……你能不能让我这样靠一会儿?风吹得好舒服。我想靠著你,好像从来没这样靠著你。”
轩辕弃有些震动,她的话温温软软的,却敲入他心里。他拉下环著他的那双手,轻而易举地抱起赖靠著他的小女人,往大树底下走,坐了下来,让她整个人靠躺在他身上。
“这样靠躺著不更舒服些?”
“嗯……”她轻应声。
风吹著,猎场边一玄黑、一雪白的两匹马,往猎场中奔去,似是懂得玩闹,在绿翠的草原上竟驰起来。马蹄奔驰声,随著风传入茉儿耳里。
她轻合眼,没睁开的意思,听著马儿奔驰而去的蹄声,低语:
“弃,马儿跑了。”
“是啊,马儿受不了你的欺侮,都跑了。”
“我才没欺侮它们。”她浅浅笑著,仍闭著眼。
轩辕弃低头看她,像朵未绽的茉莉般,柔柔怯怯地躺在他身上,她的神情,几近安详。近来面对他,几乎没再见她有恐慌的模样,她似是完全不怕他了。
“怎么没有?你明明就欺侮了它们!别看白驹性子温,它的速度在皇马中,可是数一数二的,大概只有我的爱驹胜得了它。你一路上都不让它显露本事,这不是欺侮它,是什么?”
“说不定,它根本不想跑快。”
“谁说!它要不想跑快,怎会一得空就往猎场狂奔?”
“它往猎场狂奔,才不是因为想跑快。”她轻声道,语气里隐含著神秘,那双眼仍是舒服地合盖著。
“那你说说,它为什么跑?”
“是因为它跟我一样,都怕你,才会跑得远远的。”她脸上有抹促狭笑意。
两个人忽然都没了声音,茉儿沉默是等著轩辕弃回应,而轩辕弃……则是陷入茉儿一时无法理解的沉默里。
许久、许久……久得茉儿能清楚听见枝丫上鸟儿细细碎碎的吱喳声,久得似乎连风都静下了,她才听见轩辕弃说:
“你还是怕我?还是想离开吗?”他的声音有点儿低。
茉儿睁开眼,撑起身离开了他的胸膛。
“我已经……不怕你了。可我……是真的想离开……我想离开的不是你,是那座关得我喘不过气的皇城。弃,你看不出来吗?我不适合你的皇城。
从夏初至夏末,我甚少离开你的寝宫,因为你不准,因为你说有人会……找我麻烦。关了我将近一整个夏天,你还要关我多久?
夏天过了,有秋天、有冬天,来年又是春天,接著又是另一个夏天了,你想留我多久?从你的寝宫,换成了中宫,你要一辈子关住我吗?弃——“
轩辕弃只手捣捂她的嘴,不想让她再说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