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管家扶着老夫人回了房,洲不宁旁边的下人缩着脖子目送他俩走远,嘟囔着道:“老夫人平日里沉着,沈大人一出什么事,倒是真不淡定。”
“毕竟当娘的。”洲不宁回身问,“哎,刚老夫人说,沈难……沈大人前天是在牢里昏过去的?”
“嗯啊,你不知道的么?这京里都传遍了。”下人说,“前天晚上不是洲家在皇城里满门问斩了么,大前天半夜里洲家公子被提前捅死在牢里了,不知道为啥,反正没跟着洲家一起死,提前去了。”
“咱家大人前天早上接到消息,匆匆过去一瞧,见着洲公子那死状,当场就昏了。兴是这一个月里太操劳了,这一昏就是一整天,怎么叫都醒不过来,昨个儿日上三竿时才醒过来,冲出去一打听,洲家已经全问斩了。”
洲不宁:“……”
“你怎么这个表情,好像死的是你全家似的。”下人乐了,“没怎么听过这种事儿吧,习惯点,咱家大人是朝上官臣,这种死死杀杀的事儿经常有的。”
洲不宁五味杂陈,没回话,捏了捏眉间,感觉有点偏头痛。
怎么说呢。
死的还真是他全家。
洲不宁问:“那咱家大人……这一个月里,谁同他作对最是明显?”
“多了去了,洲家可是叛国呢,朝中百官都站他对面,就只有元大人和其余寥寥几个明事理的跟他一条战线。”
元大人是洲家世交,帮他家是必然的。
真正的叛国奸臣,真是……
难找。
等过了一个半时辰,沈难清回来了。
老夫人和姜管家想必搁门口翘首以盼挺长时间的了,沈难清那马车一出现在街头,姜管家就是声嘶力竭的一嗓子:“公子回来啦!!”
这一嗓子叫过来不少人,好多下人都停下了手上的活,把目光投了过去。有胆子大的跑了过去,凑到府前那边去遥遥地看。
洲不宁现在还是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沈难清,站在原地踌躇了一会儿,不知道该不该去。
最后还是褚主管跑过来,把他拉过去的。
“还站这儿干嘛呢!傻小子!”褚主管拉着他叫,“快走!你可是要做咱家大人的男使的!”
洲不宁被他拉着过去了。到了门口后,就见姜管家和数名家丁,老夫人,还有沈家的三姑娘领着名女使手捧着手炉站在门口守着。
马车到了府前,沈难清一掀帘,腿一软,扑通跪下了轿来。
洲不宁看得心里一揪,忙想去扶一把。但用不着他,守在门口的几个家丁已经冲了上去,老夫人吕氏更是哎哟哎哟着招呼着人,痛心全写在了脸上。
……倒不缺人扶他。
门口闹闹哄哄,褚主管看了一圈,拉了把洲不宁,道:“咱先去大人房里,我去烧香,你去把厨房煎好的药端过来。这儿还得一会儿,咱先去给大人收拾好地方。”
洲不宁道了句行,转身小跑着赶去厨房了。
厨房的嬷嬷把药给了他。
洲不宁一端到手里,药里的苦味就直冲他天灵盖,险些没把他熏过去。
“……不是,嬷嬷,”洲不宁神色痛苦,“这是什么药,怎么能这么苦……您这有糖块没,我带去给沈大人解解苦……”
“用不着那东西,咱家大人都喝习惯了。”嬷嬷面不改色,“谁叫他要雨天去跪呢,这药算是他活该的。”
“……你这般说自家主子?”
“不过实事求是罢了。为了个洲不宁大呼小叫的,险些没把咱家赔上,什么糊涂人呐。你呀,也别在这家待久了,早些跑了吧,这年纪轻的人就是做不了大官,太糊涂了。”
嬷嬷说罢,回身去忙了。
洲不宁眉头一松,五味杂陈地看了看她,再看了看手上的药,寻了个木盘来,把药放在上头,端着疾步去了沈难清的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