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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联合统治者的决裂(第1页)

克拉苏到叙利亚

即使在庞培暂时僭任政治独裁者之前,联合执政团的三人也已成为二人对偶的局面,因为克拉苏在一次罗马史至为惨痛的战争中阵亡。公元前56年的鲁卡会议,使克拉苏得任叙利亚总督,并有权征集充足兵员以整顿东方。当公元前54年初他到达叙利亚时,发现帕提亚等国已对罗马采取敌对立场,部分原因是庞培未能同帕提亚缔结可行的和约。克拉苏固然有万丈雄心,意在作为伟大的征服者,这雄心却未能阻止他劫掠小亚细亚数座富裕的神庙,并执行几个敛财计划,为此使其军事行动延迟数月,至公元前53年始率军投入战场。

据报帕提亚军扎于沙漠边缘,准备逃遁,克拉苏决定率军直接越过沙漠袭击之,这是一个致命的决定。这一项错误又由帕提亚的一项正确战术而变成毫无挽回的余地。帕提亚人完全不用步兵,而采用重装备骑兵。接连两场的沙漠战——一在卡雷,一在辛纳卡——罗马四万大军悉数毁灭,得以逃脱死亡与被俘命运的不及四分之一;而被杀者之中包括克拉苏本人。这证明,亚洲的军队如果有良好的领导,在适当的战场,则不仅可以匹敌战无不胜的罗马军团,而且可以将之击溃;这件事似乎撼动了罗马对东方的无上权威。但帕提亚政治分歧,加上罗马的军事领袖在沙漠以外的战场上的成功,使罗马得以摒回帕提亚对小亚细亚西方的侵略,再度稳住罗马人在该地的统治权。

卡雷惨败对罗马的影响

同时,在罗马,革命的火山又在喷发浓烟密雾,令人窒息。罗马人开始没有一个兵、没有一个钱是用来对付公敌的,没有人再想到民族的命运,最可怕的迹象之一是,卡雷和辛纳卡的国难,在当时政客的心中竟不如一个月后在亚壁大道上党魁克洛狄乌斯之死更令他们耸动;但情况之所以如此,实在易于想象,也几乎情有可原。恺撒与庞培之间的决裂固早在意料中,而现在则以惊人之势正面相对了。就如古代希腊水手的传说,罗马于今的国家之舟也发现置于两座巨岩之间,巨岩相向移动,随时可将船只压为粉碎,水手因无名的恐惧瘫痪,因为他们被漩涡卷下去,越陷越深了;所有的人眼睛都盯住漩涡,无法顾及左右。

摄政者的关系破裂

在鲁卡会议中,由于恺撒向庞培做了相当让步,三个摄政者略似站到了平等地位,因此表面看来他们之间的关系并非没有长期维持之可能性——只要君主权的分划长期可行的话。至于三个摄政者是否打算团结,无保留地互相承认地位平等——至少当前这段时期——则又是另一个问题。恺撒是希望团结的,也愿意对另外两个摄政者以平等地位相待,他所需要的只是征服高卢的时间与余力。但庞培却几乎从心底就不是真正的合作者。他是那种心胸狭小的人,认为慷慨寓含着危险。从他低卑的眼光看来,一有机会就褫夺恺撒的平等地位——这地位本就是他十分不甘愿承认的——乃是明智之举,而他卑鄙的灵魂渴望着报复恺撒因厚待他而让他遭受的屈辱。

固然,以庞培那迟钝怠慢的性格,他或许从未正式承认过恺撒与他地位平等,然而破除联盟的计议却无疑在他心中慢慢滋生。无论如何,当美丽的茱莉亚香消玉殒(她死于公元前54年秋,正值最丰艳的年华,未久,她唯一的孩子也随之共赴黄泉),那比庞培自己把庞培的意图看得更清楚的民众就已看出,茱莉亚的父亲与其丈夫之间的关系业已破裂。恺撒试图重建这种关系,提议将他的大外甥女——这是他现在最亲的人了——嫁给庞培,并求娶庞培的唯一女儿。但庞培却要他的女儿跟着她现在的丈夫浮士德·苏拉,他自己则娶了昆图斯·梅特鲁斯·西庇阿的女儿。

私人关系的破裂已无可置疑了,而将手撤回的则是庞培。民众预料政治的分裂也将会随之出现;但两人的谅解——至少在公共事务上——仍继续了一段时期。原因是恺撒不愿在他完成高卢之征服以前公开决裂,而庞培则也不愿政府机构及全意大利未在他的独裁之下完全低头之前公开决裂。在这种情况下,两个摄政者互相支援固然令人纳罕,但也可解。公元前54年,恺撒在阿杜亚图卡几乎败于高卢,但庞培将其休假中的意大利军团借调与他,而庞培对共和派的压制则也得到恺撒的支持。

庞培的独裁 庞培偷偷打击恺撒

到了公元前52年初,庞培取得了独自执政之权,对首都的影响力超过了恺撒,而全意大利能执兵器者均以他个人之名,宣誓效忠之后,他乃决定正式与恺撒尽快决裂。计划很快就形之于外。随亚壁大道事件而来的骚乱中,恺撒的民主派故友,有不少受到严厉处断的;防患选举舞弊的新法,追溯至公元前70年,也包含了恺撒竞选执政官时的可疑步骤;这些,看来都可能只是无意或处理不当,但恺撒这一派的人却有不少认为其中有确定的计划。

但事态的随后演变却使人民欲视而不见都不可能了。在选择下一任共同执政官时,庞培选择的不是他原先的岳父恺撒,而是他的新岳父西庇阿;但在当前的情势,处处都需要他旧岳父的合作,而他的新岳父则只是一个完全屈从的傀儡。庞培为自己取得了西班牙两省的总督继任权,为期五年(即至公元前45年),亦为他的军队取得国库支薪的协议,可是他不但未为恺撒求得高卢总督的继任权与国库支薪的协议,而且想办法要在本届任期结束之前把他召回。

这些步骤无疑在意图拆毁恺撒的根基,最后把他推翻。时机最好不过。恺撒在鲁卡之所以向庞培让步如此之多,是因为他与庞培若有决裂,克拉苏及其叙利亚部队必定会站在恺撒一边;因为自从苏拉时代,克拉苏就与庞培对立,而也几乎自那时即在私人与政治关系上与恺撒相善,而其特殊的性格则使其会甘愿任恺撒的银行家,受恺撒信任,而永不致跟恺撒的敌人联合。因此,公元前53年6月的灾难——克拉苏与其部队同毁于叙利亚——对恺撒也是严重的打击。不数月,正当高卢已临近全面征服之际,又燃起全面叛变,其爆烈情况前所未有,恺撒首次面临势均力敌的敌人阿维尔尼领袖维钦托利。

命运又一次为庞培铺路。克拉苏已死,高卢全面动乱,庞培已为罗马的实际独裁者与元老院的主人。设若现在庞培不仅是阴谋反对恺撒,而是迫使公民或元老院立即召回恺撒,则其结果当会如何!但庞培是从来不懂得运用时机的人。分裂之意他早已明白看透;早在公元前52年,他的行为就已再明白不过,而次年春天,他则公开表示了他跟恺撒分裂的意向。但他却并不立即采取行动,而任好几个月的时间过去,未加运用。

觊觎王位者

但无论庞培如何拖延,分裂却由外在情势的催逼下迫在眉梢。即使发生的战争不是共和派与君主派之间的斗争(因为这种斗争在数年前即已决定),而是庞培与恺撒争夺罗马王冠的斗争。然而,这两个觊觎者却没有一个会坦承意图,因为那只会把一切仍对共和体制的延续怀存愿望的人推到对方的阵营。格拉古与德鲁苏斯、辛纳和苏拉的老战斗口号,固然已经陈旧空洞了,在两个争夺王位的将军来说,却仍然是很好用的标语;而目前庞培与恺撒虽然都公开声明站在人民一边,日后则无可避免恺撒将以人民与民主为其标识,而庞培将以贵族与合法政府为张本。

恺撒和民主派

恺撒别无选择。他从开始就是热衷的民主派。在他想象中的君主政体,跟格拉古的人民政府实际的不同主要在外表而不在实质;再者,他又是个大度而深沉的政治家,不可能把他的标识藏在别的旗号之下。这种战斗口号给恺撒带来的近期利益是微不足道,主要是免得他直接提到王位的争取,因之也免得因这种令人反感的字句惊动他的依从者及温吞的大众。民主的旗帜从长远看来也未必能产生多少积极成果,因为格拉古的理想已经被克洛狄乌斯糟蹋了,成为荒诞可笑的闹剧。因此,还有什么重要的社团(或许只有波河以北的是例外)会因这民主的口号而参与战争呢?

庞培和贵族派

庞培将以合法的共和政府之将军的名义从事即将来临的战争,这已是不证自明的;而即使仍非不证自明,事态的发展也必将决定他的角色。天性已决定了他是贵族的一分子,而除却偶然的事件之推移与自私的动机之外,他是不会投入民主阵营的。现在他之准备重返苏拉的传统不但是适当的,而且具有种种利益。民主的口号已经破旧了,而保守派的口号,设若由适当的人选发出,必然比民主的口号有力得多。或许大多数人民——至少是公民中最好的部分——仍属于立宪派;这一派的人数及精神力量仍可能对即将来临的王位争夺战发生重大的影响。

所缺的只是领袖人才。立宪派的当前首领马库斯·加图日日冒着性命之险在执行领袖职责(以他所了解的职责而言),也或许并非无成功的希望。他对责任的忠诚令人敬佩,但在弃守的岗位上坚持到最后,只宜于士卒而不宜于将军。全意大利各处都自动冒出力量来准备捍卫已颓的政府派,但加图既无技巧组织这份力量,又无技巧使他们适时行动。他从未自诩为军事领袖,这可说是自知之明,然而军力却是一切最后的决定之所在。加图是既不知如何采取政治行动又不知如何采取军事行动的人。设若有一个政治与军事地位如庞培的人举起宪政的大旗,全意大利的公民必会群涌而至,即使不为庞培争取王位而战,也为反对恺撒争取王位而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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