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推心置腹
楚警官拿着严肃的手机沉默不语;片刻后他冲严肃道:“你跟我过来。”
两人重新去到保安室;将之前调出来的有关录象又重看了一遍。这是技术人员整理出来的从方针被带出酒店房间到最后消失在摄像头里的一段画面。
在画面上可以清楚地看到;方针一直处于昏迷的状态;全程都被人控制着。那人先是把她扶出房间,似乎曾经有意将她塞进餐车里。但显然餐车太小塞不进去,于是他把方针扶到走廊尽头;趁着四下无人打开清洁工存放工具的储藏室,从里面推出一辆清洁用具车来。
之前看到这一点的时候严肃就曾提出,这个犯罪嫌疑人在酒店必定有同伙。即便不是同伙也肯定有人为他提供方便;否则他不会知道方针订餐的事情;恰到好处赶在酒店工作人员到来前去摁方针的门铃。更不可能轻轻松松搞到清洁车,顺利地把方针塞进车里带到楼下。
他甚至很清楚酒店的内部布局,身上带有可以通行的工作卡;假装工作人员推着方针搭员工电梯下楼,避开热闹的前台大厅,从小路一路拐出去,然后消失在了茫茫的人海中。
酒店除了建筑物内,其余的诸如花园泳池之类的地方都是没有摄像头的。警方只能通过寻找目击证人来确定犯罪嫌疑人的动向。从楚警官手里得到的消息来看,显然方针已经被犯罪嫌疑人带离了两晶。最后一个看到疑似犯罪嫌疑人的目击者称,他带着一个女人拐进了丽晶旁边的一个小弄堂,再然后就没有人再见过他了。
警方曾派人去那条小弄堂调查过,没有发现有价值的线索。嫌疑人没有留下任何蛛丝蚂迹,同时小弄堂里七拐八拐人烟稀少,也不曾有人见过他们两人。
线索到了这里似乎就断了。现在严肃却给出了一个确定的人员名字,这令楚警官为之一振,但同时又格外谨慎:“严先生,你认识这个叫许铭亮的人吗?单凭背影你能从录像里认出他来吗?”
严肃从刚才起就一直认真看着录像里的那两个身影。说实话他跟许铭亮不熟,这人直接站他面前他也未必认得出来。所以刚才看录像的时候他不曾一眼认出他。但现在结合王子的话,再重看录像时他却有了新的发现。
他和许铭亮只见过一两回,但最开始的那一回却和眼前的画面非常相近。那是他和方针来香港的第一天,入住酒店的时候正巧撞见许铭亮搂着方针的老师尤素琴进房间。当时也是这样,一个男人搂着一个女人,那个女人柔软无骨像是随时要倒下的样子,简直和这个画面不能更像。
严肃来回看了几遍那段录像,最后终于肯定地对楚警官道:“我敢肯定,这个男人就是许铭亮。”
为了使楚警官信服,严肃将那天发生的事情详细描述了一遍,并解释道:“同样的背影同样的姿势,我想我不会认错。”
楚警官也觉得严肃说得有道理。在目前这种线索不足的情况下,任何一种可能他都要尽力去尝试。于是他立马联系相关人员,去调查这个许铭亮的种种,包括他在香港开的那间永旺贸易有限公司。
在等待消息传回来的间隙,严肃抽空给自己妈妈打了个电话。他想要确认一件事情,方针失踪这个事情,他的亲妈有没有参与其间。
电话打过去的时候严母正在美容院做美容。她今天被方针气得不轻,只觉得自己生生老了十岁。所以一从丽晶出来她就让司机送她去常去的美容院,在那里一泡就是一下午,连晚饭都几乎错过了。
电话接通后严肃还没开口,严母倒先抱怨上了:“我说你这个傻小子到底找了个什么样的女人?我这辈子真没见过这么没规矩的女人。你就准备娶这种女人当老婆,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严肃先不接她的话茬,而是直接问:“你现在人在哪里?”
“在美容院,怎么了?我被你老婆气得一下子长了几条皱纹,不上美容院来护理一下这日子简直没法了。阿肃妈我问你,你到底怎么想的,那个方针就那么好,值得你这么对她?我看她没胸没屁股的,长得也一般,从前还伤过你。你是不是应该重新考虑一下,这可是你一辈子的事情。”
不知为什么,听到母亲说在美容院的时候,严肃心头竟暗暗松了口气。因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如果母亲说的是实话的话,那她卷入这宗绑架案的可能性就非常小了。没有几个罪犯会心大到这种程度,前脚刚绑架了别人,后脚就有心思关心自己眼角的几条皱纹。
而且听母亲的口气,跟平时真是一模一样,一样让人讨厌让人不舒服。但越是这样严肃就越心安。像他母亲那样的女人,要真干了什么,她现在绝不会这种口吻。就算不像一般人那样做贼心虚至少也会有所不同,甚至会洋洋得意向自己示威。
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严肃简直不知道自己以后该怎么面对方针。即便将方针救出来,可能他们两个也再没办法生活在一起了。现在撇清了他妈妈的嫌疑,事情就变得简单了许多。
严肃想着就要挂断电话,却被他妈一把叫住了:“你先等等,你打我电话到底想干嘛?是不是想跟我兴师问罪。我告诉你严肃,我不能接受方针做我的儿媳妇。你要娶个平头百姓我也就忍了,但这女人从前想要你的命,谁知道她现在怀着什么心思。妈妈我不是贪钱贪权,我只是不希望你以后有人身危险。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妈……”严肃突然开口,打断了严母的絮叨。
这声“妈”一出,电话那头的严母不禁一愣。她不是个很感性的人,应该说她不像平常女人那么多情,对什么亲情爱情之类的她向来不屑一顾。她对自己唯一的儿子也谈不上多么母子情深,所以从前严肃看她不顺眼和她不亲热的时候她从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她之所以反对方针除了看重严肃是她唯一的骨血外,更大的原因还是为了严家的脸面。但现在严肃的这一声“妈”倒把她有些叫懵了。
她已经多久没听严肃叫自己妈了?连她自己都记不清了。似乎严肃还小的时候,曾经也这么整天“妈妈”“妈妈”地叫她。但那个时候她在做什么?她忙着打牌逛街,和人喝茶聊天购物血拼,还忙着和形形□□的帅哥们约会夜谈,整日里玩得不亦乐乎。
她对这个儿子没怎么照顾过,她给他请最好的保姆最有名的阿姨,却从没亲手为他做过一顿饭。以至于严肃长大之后就不怎么再叫她“妈”了。每次看到她身边换的不同型男,他永远都露出一副鄙夷的神情来。仿佛那些男人丑陋得还不如他的一根脚趾头。
可她偏偏觉得严肃有这个资本看不起那些男人。哪怕不谈钱势只谈长相,严肃也甩那些男人好几条街。严母一生阅男无数,却不得不承认长得最好的那一个竟是自己生的。
可这么好的男人却不喜欢她,还坚持要找一个她不喜欢的女人来当她的儿媳妇。严母一时心头感慨万千,连声音都少见得柔和起来。
“阿肃,你再仔细想想,妈妈说得对不对。”
“妈,你觉得我这一辈子能活多少年?”
严母一愣,脱口而道:“什么活多少年?你当然会活很多年,起码活过一百岁。”
“我今年三十,活到一百的话就是还剩七十年。七十年光阴不过弹指间的事情,我想和你一样过自己喜欢的人生,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不为那些世俗的眼光和旁人的猜测而活,你觉得我这个想法不好吗?”
严母瞬间语寒,竟有些说不出话来。其实严肃这番话的中心思想和方针今天说的是一样的。像她这样肆意生活了一辈子的人,确实没什么资格要求别人按自己的心意去生活。她从前不听父母也不听丈夫的,甚至不听儿子的,永远只听自己的,所以现在她也没有立场来要求儿子听她的意见。
可一想到方针她心头还是火起,像个少女般抱怨道:“可你找的这女人也太嚣张了,连我都不放在眼里,话里话外讽刺我。这以后她要是进了门,还有你妈我的立足之地吗?”
严肃不由笑了:“您这话说得太过了。像您这么洒脱的人,需要看儿媳妇的脸色过活吗?方针是什么,方针在你面前充其量也就是一根针,你连多看她一眼的兴趣都没有,又何必在乎她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