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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续命治疗(第2页)

之前白珍和白梅也讨论过这个问题,白珍倾向于简单的海葬,树葬,是现在时下比较新的方式。但白梅的观念比较传统,她觉得水葬不是让他飘来飘去,不能投胎转世吗?而且这样对子孙后代不好呀,她儿子到时候上学都没有祖先庇佑,她还是想买个墓地。

白珍并不是没有想过,只是今年实在没有那个闲钱,他们还是通过抵押了一套房,才得以维持现在的生活。这次他们准备的钱就是为了父亲治疗和之后万一要办理后事。她告诉白梅深圳的火葬场还是比较人性化的,可以免费保存骨灰十年。如果还没想好更好的方式,可以先存放那里。

蓝月也倾向于海葬。潮汕老家回不去,他们生活的广西的小城市买墓地其实价格和深圳差不多,而且未来子女们都不在当地,等他们两个老的都不在了,估计女儿们也不再是每年都回去。大老远飞过去祭拜太麻烦,过些年女儿们年纪大了,更不会去祭拜了。

白梅就还是坚持认为要有墓地比较好,可以先存放三年在火葬场。大家基本就按这个思路。

接下来的几天,白苗的病情急转而下,他一直昏睡。查房医生见状,轻拍他肩膀,在他耳边大叫他名字,他终于醒过来。问他叫什么,他还能说出来。但是过一会又睡过去了。白天一直在昏睡。护士建议白珍他们给他用纸尿裤,这样不用老跑厕所。

黄忆帮忙岳父换上了纸尿裤。但白苗很不习惯,他在那里说生病真不好,像个猪一样,没有自尊,还要穿这种小孩的纸尿裤。

蓝月她们只能捂着嘴想笑不敢笑。白苗想去小便还是要坚持下床,不愿意用纸尿裤或者尿壶。但是来回跑,有时候并没有解出来,反而很消耗他的体力。他的肚子这两天又比较胀。医生叮嘱护士放腹水的频率和量比之前多一些。白苗只要肚子胀就会让白珍她们找护士放腹水。

白珍从网上看到,这个腹水也不能放太多,放多了产生新的腹水也多。但是现在不放白苗就会喊难受。大概现在每次放1000-1500毫升左右。由于天气渐渐热了,他的腹水接口的胶布可能让皮肤瘙痒,他会不停挠,还把胶布扯下来。白珍很担心他会把留在肚子里的针管拔出来。护士只能拿束带扎手。

到了晚上,他又在那里闹腾不睡觉,他的留存针的地方手已经淤紫了,他可能疼,半夜看着还有三分之一袋营养液没有打完,他居然自己拔针了。

幸好白珍听到了声响,赶紧开灯,发现他的血溅到被子上。她赶紧叫来护士,护士赶紧帮他擦了那些血。然后重新打进去。他在那里大喊大叫,不要打针,还让不让人睡觉,手都打黑了!

一个胖胖的护士拿来一条束带,说把他手扎起来,就不会再扯针头。他不愿意。蓝月说不然先拔了,第二天再打。护士说那样可能又要疼一次,还是劝说他保留留置针。白苗很固执,就是不要打针。女儿们也在一旁劝。他在那里发火,说整天打针,打死人了。

他说话像小孩子,让护士想笑又不敢笑。次日,护士重新帮他打留置针,听到他喊痛。他生气地说他都瘦得只剩皮包骨了,打针怎么打。好不容易打进去针,但护士发现药水进不去。于是又重新扎了一次。看着白苗的手臂上淤紫,女儿们也很心疼。只能换一边手打针了。

等到医生来查房的时候,白苗像个孩子和医生告状,说这些护士打针痛死了,他们是不是哪个土匪窝里出来的。医生也被逗乐了,就和他说可以用热水敷一下之前的手臂。

这天中午,他们订了外卖吃馄饨,白苗闻到了香味闹着也要吃。蓝月给他喂了四五个荠菜肉的馄饨,他吃得很香。精神一下子好起来。但是到了下午,他说肚子疼,医生开了支止痛针给他。他终于睡去了。

晚上一点多,白苗在说肚子不舒服,护士按医生的药方,给他打了一支止痛针,打进去后,他突然在床上起来,说要去厕所。

但护士不让去,按着他,他也在那里挣扎,非常用力。这是看到监控仪上他的血压一下子飞到220毫米汞柱,大家都慌了。护士不停安抚他安静下来。白苗似乎看到了什么,露出惊恐的神色。接着安静下来,喉咙里像有痰卡住,发出声音来。

监控仪的数字在变化,一下子血压降到160,接着到120,90,一个护士忙跑出去。过一会推了个车进来,原来她去拿吸痰的设备。护士赶紧帮他吸痰。另一个护士摸到他手脚冰凉,给他盖好了被子,还不停搓下他的手。这时吸出来痰里看到有血丝。过一会,血压显示跌到63,心跳才30多。医生也闻声赶来。

医生说这个情况不太妙,问白珍她们要不要给他打一针肾上腺激素急救。白珍他们还没有讨论出来意见,就发现显示一条横线。

医生说恐怕也来不及救了,医生护士们试着按压心肺复苏,发现没有效果。医生就只能摇摇头说不行了。蓝月那刻非常难受,她跑去走廊的角落里坐在椅子上痛哭。

白珍和白梅在看着医生护士们在做收尾。他们用棉球堵住那些耳洞、鼻孔、嘴,把那个腹水的留置管拔出来,用纱布包住那个口。

医生和白珍说他们可以给病人擦一下身,换衣服。黄忆就去接了一盆温热的水,给岳父擦身,轻轻地擦拭。他还有体温。接着给他换上寿衣。这寿衣是四层,蓝月是按照道家出家人的那种道服买的。黄忆和白珍白梅三人一起慢慢地帮他穿好寿衣,给他穿好鞋袜。

然后收拾病房的东西,很多都丢掉了。蓝月一个人在那里哭了很久。她不知道以后怎么面对未来的日子,虽然在夫妻俩在一起的日子磕磕碰碰,但有个人在身边,她还可以絮絮叨叨,之后外甥渐渐长大,她不知道自己以后怎么样。

白珍、白梅没有当场哭,她们俩已经度过了最难过的时候,在父亲刚查出来癌症的时候,她们已经痛哭流涕过,多少个夜晚不眠,现在她们很平静地接受现实,把后事处理好。

医生说死亡证明要等到白天上班后才能开给他们。等有了死亡证明,火葬场才会拉走尸体。他们只能先联系医院太平间,把尸体放那里。

很快,太平间的两个工作人员就来拉走尸体,姐妹俩跟着下到负一楼,原来他们是火葬场驻医院的工作人员。他们其中一个女的工作人员给他们推荐服务,殡葬有一条龙服务。白珍知道深圳的福利还是比较好的,有免费的殡葬服务。但是白梅也想给爸爸更好的服务,她选的是一万出头的一条龙服务,包下一个不大的厅,他们一家人完成缅怀仪式。

仪式约在了两天后,他们准备次日下午去一下火葬场签一下合同,看一下场地。

骨灰盒白梅没有选择那种政府优惠的50元一个的,而是选了一个翠绿色的价格2700元的。姐妹俩平分费用。办完这些后,他们到了黄忆的办公室的会议室里先休息,天亮上班后再去办其他手续。

蓝月还在那里悲痛欲绝,白珍安慰了一下,一看时间已经早上六点半了。再过一会就可以去打早餐了。她收拾了下东西,然后就下去买早餐。蓝月拿着纸钱在医院的角落里烧纸钱,希望白苗走好。

上班后他们就开始去办理出院手续,姐妹俩又一起分摊了费用。到了中午准备开死亡证明的时候,医生填写信息,很多内容要填写,他还问了几次白珍一些信息,结果发现打印机出故障了。等打印机修好,下午2点才打出了死亡证明。

白梅和白珍从医院大厅拿着死亡证明出来,白梅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原来她这几天睡不够,加上也没按时吃东西,血糖有些低,想晕倒。白珍忙从自己口袋给她拿了几颗糖,还是昨天妈妈给的。白梅吃了后才缓解症状。

两姐妹内心都是很难受的,中午饭都吃的很少。蓝月也就吃了几口。大家都心情低落,下午白珍和白梅去了火葬场处理合同,随后他们就一起回惠州,但是蓝月又说他们不能去住白珍的房子,要等办完事半年后。

白梅于是就在白珍的小区的附近定了个酒店先住两晚等他们办完丧事后再退房。白珍陪着他们去了那个酒店办好了入住手续。这个酒店还算方便,楼下有超市和很多餐饮。交通也方便。离她小区就三个站。

她回到家后,把父亲房间里之前的衣服收拾好,按妈妈的意思把这些衣服都扔了,有的还是她才给他买的新的睡衣睡裤,没有穿过。被子床单她都扔了。没想到小区的保洁很快就捡走了。

她在这个房子里,还会时不时看着父亲住过的房间,仿佛还听到白苗叫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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