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启帝自屋中、出来时,脸色有些难看。他的眼睛落在了正等侯在外的诸人,没发一言,一甩衣袖离开了。
皇后娘娘与众嫔妃皆互看了几眼,连忙又进去。太后娘娘坐在主位,长公主坐在原位,一脸的安逸平静。
华宁锦有些担忧的走过去,长公主眼神平和,对着她示意的点了点头。她这才松了口气,回到了长公主的身后侧站。
“太后娘娘!”一名身着内侍服的宫人过来禀告,“春妃娘娘醒了,御医看过了,只是春妃娘娘一时气急攻心才会厥过去,没大碍了。”
“那就好。”太后娘娘点了点头,又看了眼长公主,这才正色看向皇后。
“传哀家懿旨,春妃不知检点,罔视祖宗家法,对长公主大不敬,念其有孕在身,免其杖责,现罚其进入家庙,抄写家训十遍,没抄完不得出庙,即使小皇子出世,亦要抄写完后,才得回宫。”
皇后娘娘听了,脸色都已经青灰了,她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太后,最后眼睛忍不住的落在了长公主的身上。
到底是怎么回事?
长公主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让官家不只不帮着春妃娘娘,反倒站在了她这边?
华宁锦心中亦有觉得很是蹊跷,不过却又心中明白,长公主横行宫中这么多年,这种事处理起来也是得心应手。不过怎么都是因她之故,她心中难免有些忐忑难安。
太后却站起身,抬手任内侍扶着她,宣布摆驾慈宁宫前,接受外命妇的大礼。
刚刚在内室时,太后已经换上了正品大服,头戴凤冠,这时由内侍扶着往前殿走,长公主在左侧,皇后娘娘在右侧,其他的嫔妃紧随其侧,屏息而行。
这时,人人心中恐怕都是惊骇异常的。
多少年了,长公主一直不怎么入宫,亦懒怠参事,只是在公主府里休养生息。这让宫中的众人皆忘记了长公主比皇后娘娘还要尊贵的事实。而今天这一事,恐怕宫中再无他人再敢去捋长公主之逆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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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行正午,早有宫人们准备好了海棠叶碗放在日下暴晒,太后在慈宁宫中受了外命妇的拜礼后,又一一由着贵女们对她进行参拜,这时,女官们来报,乞巧的时辰已经到了。
乞巧的仪式很简单,就是贵女们一个人手上会拿着一支银针,投入水面已经被日头晒得有了一层有膜的水中。这时,针就会浮在水面上。当水底的针影呈现云雾花朵或是细直如针时,就说这位女郎乞到了巧了,以后会女红优秀找到如意郎君。而如果针影粗直或是弯曲不成形,就说明这位女郎是个“拙妇”,一定找不到婆家的。
说起来只是一种说法玩乐,可是现在到了慈宁宫里玩乞巧,大家难免会想着争上一口气的,拙妇,当真是好说不好听的。
今日来的贵女大多是有着一定的品阶的,倒也算是不多,寥寥十数人,不过,华宁锦却发现灵犀公主并未在其中。
等到了华宁锦时,她手指拿着绣花针心中亦难免忐忑又好笑。她平日里当真是针线不过手的。虽然曾学过女红,却只是个花架子,从没当真。这一年中难得的拿上支绣花针,可惜却依然不是为了穿针引线。
华宁锦面前的碗是红耳金边的官窑海棠碗,红得榴火,白的洁净,水面上一层透明的膜,闪着亮光。华宁锦指尖轻动,一枚绣花针被她丢了进去。
一旁的女官走过来,目不转眼全神贯注的看向水底的针影。被这位女官影响,华宁锦亦忍不住也投入关注,只见水面小针轻浮水面,下方的针影在水面的晃动间散之如花,动之如云,最后汇成了一道细线,静止无息。
“乞到巧了!丽川郡主当真是心灵手巧!”一边的女官连忙高声禀报,长公主听了不由得笑了起来。
华宁锦低下头静静的走回了长公主的身边,身边的目光或嫉或羡,倒是万般各色,瞬息诡变。
等到众家贵女的乞巧仪式结束,太后命人送上鲜果。因为晚上要祭拜七姐,因此女郎们是不可食用荤腥的,一些糕点皆未曾送上,只是用鲜果来让女郎们尝。
一会儿,又有歌姬舞姬过来唱跳,一时间,慈宁宫中倒是热闹。长公主轻抚了抚额头,带着华宁锦告了罪,一起回去凌烟院歇着。其他的夫人也都是各有去处,太后亦进了内间休息片刻。
凌烟院里,绿叶葱葱。长公主拍了拍华宁锦的手,拉着她走进了东暖阁。
“怎么,今日之事吓着你了?”长公主坐到了贵妃榻上,又让华宁锦坐在身侧,早有宫人备下了酸梅汤,送了上来。
“是有些惊到,不过没吓到,元七知道,大母定是心中有数,这才发作。”华宁锦直接的说。
“这就对了,做人怎么能胆子太小?胆怯者,何成大事!”长公主喝了口酸梅汤,略皱眉心。“这汤太冰了,元七,你浅尝就是,不能多用。”
“知道啦。”华宁锦嘟了嘟嘴,喝了一口冰凉的酸梅汤,放回桌上用帕子轻拭唇角。
“你可知,今日你大母亦是被人算计?”长公主的一句话惊了华宁锦一跳,她有些惊讶而不可置信的看向长公主,被人算计?怎么会?
“今日之事,完全是春妃在宫里日露锋芒,所以才被人误导了,去了慈宁宫,不然,如果她知我在那里,断不会那么早到。惹了我的元七,她亦知晓我绝不会看着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