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萧萧,冰冷刺骨,那是属于外面的天地,而电脑城里负一层那最落魄的角落里,一个年轻的男人穿着背心,盖着毛毯,窝在小店仅有的一张藤椅上。
藤椅的旁边是一部老旧的制暖器,吹出热风的同时也伴随着快要散架的声音,制暖器的旁边是一张小方桌,上面摆着一个只剩残渣的方便面空碗,里面还随意耷拉着两根木筷子。
大婶穿着大衣提着挎包走到自家店的门前,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准备开门,眼瞧着隔壁那不容忽视的存在,眉毛一皱便走了过去,“嘿!关齐你怎么回事?你是没有家吗,需要窝在店里睡觉?”目光落在那泡面碗处,血气更是上涌,跟她那个大儿子一个样,现在的年轻都生活不能自理了,只会吃泡面,脑子里想着,嘴上也滔滔不绝,“又吃泡面,那东西没营养,也不怕吃出毛病来!”
絮絮叨叨又讲了一些……那窝在藤椅上的男人动了动,从毛毯里探出脑袋,蓬头垢面,腮帮子处长出了新的胡须碴子,整张脸邋里邋遢,只有那下巴处扎起的小羊咩胡须还算齐整,他懒懒地望了过去,“啊,是大婶啊,天亮了?”
大婶看到他这副样子就来气,“不然你以为是什么时候了?你看看你什么样子,也不知你这小店怎么运营下去的,居然还会有客人!”
大婶叨叨个没完,关齐是习惯了的,他嘴角微勾,刚醒的眸子清明了一些,一副桀骜不驯的样子,“这就不劳你费心了,这要开店自然是得要有点看家本领的不是?”
“就你神气!”
大婶也说不了他太多,自己还要开店呢,虽然她看不惯他的生活作风,但这小店也确实开了多年不倒,她当然知道关齐是有本事的,但她就是看不顺眼。
关齐从藤椅上起来,动了动筋骨,他是个一米八多的个头,这一晚缩在藤椅上睡确实导致他有点腰酸背痛,他朝墙上那一小块镜子看了过去,披头散发,整张脸经过一晚上的摧残后更加憔悴了,他拿过架子上一条橡皮筋,随意把自己的头发扎了起来,留了个丸子在头上,额前散落一两根不合群的发须,倒有一种放浪不羁的感觉。
自沈昭来找他配组件也过了一段时间了,他很少对某个人有多深的印象,那个小姑娘算一个,因为她的神情动作都像极了那个人。
他一屁股坐在藤椅上,掏出裤袋里的手机,点开联系人,里面只躺了几个,排第一的是盛白依,自那家伙不顾他的反对跟萧逸在一起后,他们就像赌气一般,没有再联系过,两人都在等对方服软。
从前都是盛白依先哄他的,这是他硬气的本钱,可那也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了,长得他都记不起什么时候跟盛白依吵过架了,仿若把她拉入了黑名单一般,他神经质地去看是不是自己把盛白依给屏蔽了,导致她不能联系他,可尽管他怎么检查也没用,他没有把她拉入黑名单,只是她一次都没有联系他罢了。
他烦躁地挠了挠头发,把那好不容易扎起的丸子弄松了些,堪堪挂在头上,他的手指悬在空中,下方是盛白依的联系方式,他的指尖只要向下一点,电话就能拨过去,他就能听到她的声音了。
他坐在藤椅上犹豫了很久,最后还是选择点了下去,时间过得太久,他选择去原谅她,毕竟她都让沈昭过来找他了,那就是她服软的开始,他只是顺水推舟罢了。
只是电话里那头一直是忙音,“……嘟、嘟、嘟,请稍后再拨!”
关齐惊愕地看着那部手机,他都打过去了,她不可能不听他的电话的!
一个早上,关齐都陷在了无尽的茫然中,盛白依她是不是受萧逸蛊惑不和他联系了?不然怎么可能不听他的电话?
一连串的问题没有结果,最终是一通打进来的电话结束了关齐的疑惑。
关齐听到对方的说辞时,一开始是怔愣地坐在藤椅上,他使劲地捏紧那部手机,似乎要把它捏碎,指节泛着白,而后通话结束了,他不可置信地望着那部躺在手上的手机,接着他猛地站了起来,拿过一旁的大衣向外跑了出去。
经过大婶店铺的时候,他大喊一声,“大婶,帮我先看着店!”
大婶不以为意,这是他平常惯了的操作,她坐在柜台处,搅着那杯热乎的养生茶,抿了一口,又是一个清闲的早晨。
关齐匆匆地跑到路边截停了一辆出租车,“师傅,麻烦去殡仪馆!”
师傅看了眼脸色焦灼的关齐,不敢有所耽误,立即启动车子出发。
关齐紧皱着眉头,看着窗外急速往后撤去的光秃树干,唇瓣紧紧地抿着,他不愿相信自己方才所听到的。
那是一通来自警方的电话,向他慰问后便说出了情况,让他去殡仪馆认一认人,电话里说,那是一具溺亡的尸体,因为泡发时间太长,已经面目全非,但经过dNA的测定确定了身份,所以有了通知他的电话。
不多时,车子停在了殡仪馆门前,师傅说道:“小伙子,殡仪馆到了。”
关齐胡乱地塞了他一张大纸,“不用找零了!”
他推开车门急速地向殡仪馆跑去,他的眼里是空茫,脑海里是混沌,那个经常对他笑的女孩,怎么可能这么早就离他而去!
可当他推开殡仪馆的玻璃门,感受到里面的寒气与一旁站着的警卫的肃穆时,心里有什么突然崩裂了,急速地往下掉,他踉跄了几步,走到那几个警卫面前,张了张嘴什么都说不出来,嘴里仿佛卡着一口痰,发出“哈、哈、哈”的声音。
几名警卫相顾看了下,疑惑地看着关齐。